“不打算。”天子虽然没料到他是在犹豫此事,但也没多做思量就已给出了明确答案,“历史的是非曲折,便是太史令,也未必能道得清说得明。朕不愿让长定趟这趟浑水,更不愿让她留名史册,让她的一片赤忱被后人肆意歪曲。”
“可陛下您已纵容了殿下这么多年,恐怕留名史册已是必然。”
能被史册记载的女子向来只在少数。
不是忠君为国远嫁和亲的公主,便是后宫干政的女人。
也不乏有让君主神魂颠倒之人。
而云玺,恐怕是史上第一个因为骄纵而留名史册的女子。
“那倒无妨。”天子在惯着云玺之时便已想到,“究根结底,也是因为朕对云玺的宠溺无度。后世史书提及此,只会将云玺一笔带过而对朕,口诛笔伐。”
言喻从前以为,天子并未考虑过这一层,只是顺着他作为一位父亲的本心去疼爱女儿。
不想天子早已为云玺考虑周全,事事都为云玺铺好了后路,哪怕是云玺看不见的“史册留名”。
哪怕是,在履行一个对当今皇室并无利益的诺言时,首先考虑的,也不是自己的嫡子云銮的生死前途,而是嫡女云玺的安稳与否。
言喻叹了声,道:“若陛下考虑清楚了,那草民也不便多言。草民稍后将行装收拾后,便去与听雨阁商议此事。”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天子的神情认真严肃,目光中似乎还带着黏连的不舍。
仿若一位老父亲在送别自己即将离家远行的孩子。
“朕担心那老嬷嬷管不住云玺,她到时候又要来闹朕。”
言喻:“……”
方才心中涌起的一丝丝被温暖到了的感动顿时消失殆尽。
是他昏了头,才会觉得天子是真的在关心他。
“草民这便回宫,解了殿下的禁足。”让云玺可以离开临华殿,天天去天子的金銮殿胡闹。
“别朕给你加几贯盘缠!”
“呵。”言喻轻嗤一声,“陛下真是远离江湖,当听雨阁的杀手们是乞丐,拿这几贯钱打发吗?”
天子好不容易过了几日清净日子,可不想再回到曾经被云玺闹腾的时光,此时也不管言喻是不是在敲诈了,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双手呈给言喻,道:“你要多少,尽管去朕的私库中取前提是你得给朕安顿好长定!”
陈知乐此时在龙船下层,仰着头询问天子是否需要传膳,天子转头便问言喻:“你还未曾尝过安澜城第一酒楼炖的面吧?”
言喻:?????
您就拿碗面应付我?
天子一边示意陈知乐传膳,一边笑眯眯地解释道:“这面可是用老鸭汤炖了的,里头的血参鹿茸虫草一应俱全……”
言喻瞟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问道:“是不是还有牛鞭啊?”
天子一窒,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
言喻见他承认,气乐了,站起来便道:“如此大补之物,草民承受不起,还是陛下一人享用吧。时候不早了,陛下还是趁早用膳,免得人老了还平白受腹痛折磨。草民这便告退了。”
他乘着小舟上的龙船,此时却不想和这为老不尊的死老头儿多待一时半刻,也不打算等摆渡的小舟驶过来,绕到离岸边较近的船舷边,径自凌空而去,丝毫不理会仍在围观的百姓们的目光。
天子对着面前的一大海碗面条,不知所措。
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吃白不吃。
不听老人言,以后他有的是苦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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