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对杏儿冷道:“既然少夫人病恙,那让厨膳的人端过去吧,让她好生歇息就是了”

“是将军”杏儿躬身。

顿然,老太君冰冷的声音再次扬起:“慢着”

杏儿蓦然止步,回头不解地问道:“老太君还有何吩咐吗”

“我随你一同前去看望少夫人,做为丈夫的不闻不问,可我这个老婆子可是稀罕得很”平淡的一句话却是威怒并存。

蓦然间,大堂里被一股压窒的气氛困住,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完颜亦夕见状,即刻起身扶着老太君,替兄长开脱:“太奶奶,大哥不是那意思你别生气了我想大嫂应该不碍事的”在这个将军府里,这老人家可是得罪不得的。

丁芊容亦是赔笑附言:“小姑说得是,姐姐应该是上次的风寒未好,胃口差些,夫君也是看太奶奶您刚回来,不想你操心,才会一时口快的,他是打算陪太奶奶您用完膳后才去探视姐姐的,真的没有疏忽之意。”

完颜澈鹰眉一挑,心知太奶奶对那女人的在意,纵使不愿,也得拉下脸:“澈儿陪你过去就是了,太奶奶别动气”

哪料,老太君闻言声道更冷冽几分:“如此心不甘情不愿,就别勉强,哼杏儿,扶我过去”

见太奶奶气得离开,立即对兄长怒道:“哥,愣着干嘛,还不跟上,你真想太奶奶生气不成若大嫂肚子里的曾孙子有什么闪失,太奶奶非掀天了不可”完颜亦夕恨铁不成钢地催促道。

丁芊容与完颜澈闻言皆是面色一变,双眉深锁。

蓦地,完颜澈对妹妹道:“你们自行用膳,我和太奶奶去去就来”随后起座,大步流星地踏出内堂,心里却暗骂道:这顾兮言,还让不让人省心了

刘管事和丫环等人心中诧然一震,太君根本不知道少夫人被少爷堕胎的事,若是知道,这将军府,还不得翻天了

来到兰兮苑,夜色下一阵清凉静寂,老太君看着周遭的落兰败絮,心生一阵苍凉,怎么都没人清理

杏儿轻扣三下后,房门吱扭一声被打开,绿袖见到来人,立即福身请安:“见过太君,见过将军”

“少夫人呢”老太君拧眉问道。

绿袖颤声回道:“在,在里面”

完颜澈怒哼:“病得连太君来了也不能下床起安”

绿袖浑身轻颤,只是垂头不语。

老太君二话不说信步进屋,隔着摇晃的烛光,见到顾兮言着身一身单薄的里衣对着窗外抑望,那清瘦如柳的身子似如一阵风便能将其吹走,一头墨染青丝披肩,微风轻扬下带着一种暗寞的美,任是见着了也忍不住心疼,完颜澈双眸一敛,心顿觉似针扎一般,疼得窒息。

“言儿哪里不舒服吗”老太君杵着拐杖上前几步,玉拐杖触地的声音在屋阁里响得清锐突耳。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完颜澈的声音也不禁缓和不少,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凛立在窗前的顾兮言似乎如梦初醒般一怔,转首侧望,一见到那慈和善眉的老人,双眸顿然落泪,哽咽道:“太君”

纤弱的身子扑通跪地,吓坏了在场的人。

老太君赶紧将她扶起:“言儿,到底是怎么了”

完颜澈只觉莫名,她又在发什么疯啊他还记得她早上那股傲气还在,怎么说哭就哭了,但她的泪竟让他会感到一阵焦燥

顾兮言双眸一膛,双眸绝然睨瞪着完颜澈,冷道:“孙媳恳请太君让兮言离开将军府,请太君成全。”

闻言,老太君身形一晃,完颜澈双眸一敛,咬牙道:“顾兮言,休要胡言乱语,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别在太奶奶面前装可怜,这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哼,如此甚好,将军倒是把兮言的话给说出来了,现在兮言只要休书一张,从此,我们陌路不相见。”顾兮言笑得透彻,笑得嘲弄,让完颜澈只觉得自己一阵心虚。

“你。”

“住口”未等孙子的话讲完,太君早已出言怒喝,让完颜澈的怒火不甘心地压下。

“言儿,起来说话,你现在是有孕之身,不能下跪,起来和太奶奶慢慢细说,太奶奶保证,一定帮你做主。”老太君月牙眸清明如镜,威言凛凛地道。

闻言,顾兮言蓦然起身,双眸泪意难消,从云袖抽出一张白纸黑字的宣纸,将其展开哽泣道:“我只想要休书一张,若他完颜澈给不起,那我顾兮言便送他一张,这是休夫信做为丈夫,他为何被休,因何而休,兮言都在这休夫信里交待得一清二楚完颜澈可以给自己辩驳,我顾兮言也会保留这休夫信的一切解释权,但,不管他愿不愿意被休,我顾兮言都非休不可,没得商量”

一席话言辞厉喝而出,泪眸凛然清澈,如月华清寒般不容人亵渎。

老太君一脸愕然,刚一回来就听到孙媳要休了自己的孙儿,若非此时她双眸含泪,果断绝决,她真还以为自己是耳背听错了,愣道:“这言儿你到底对澈儿有什么不满,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怀着完颜府的骨肉,你”

老太君剩下的话被完颜澈打断,隐怒冷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并非我休你,而是你想休了我,是吗”此时,男子早已俊脸铁青,青筋爆突,若非老太君在此,他的暴虐因子又岂会容忍自己压抑。

“将军怎么抢了太君的话,怎么不准备告诉她老人家她曾孙子已经化为一滩血水的事实吗还是现在你已经不确定兮言的腹中胎儿到底是不是野种了”顾兮言咄咄逼人地冷嘲道。

听到“化为一滩血水”六个字眼,老太君只觉得雷闪一过,让她微福的身子一晃悠,完颜澈眼明手快的扶住:“太奶奶,太奶奶你没事吧”见老太君面容唰如冷雪,双眸冷意更甚:“顾兮言,休要再刺激太奶奶,太奶奶要是有何不测,我定不饶你”

老太君轻喘着气,月牙眸恍忽一下,步似轻飘,感觉孙子将她扶到椅上坐下,急忙饮下茶水,看着孙子问道:“孩子真的成了血水”

完颜澈身形一怔,鹰眉微拧,最后瞪睨了一眼顾兮言,回道:“本就不是完颜家的血脉,这贱人偷人不说,还对芊容心怀歹意,故意将她推倒让芊容的骨肉流产,孙儿也只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蓦地,老太君将白瓷杯重掷地,怒斥道:“蓄生”

绿袖和杏儿心头咯噔一下,屏紧呼吸,老太君终于发怒了。

“太奶奶,我”被老太君的怒愤愣住,完颜澈莫名不解。

“滚,给我去祠堂跪着面壁三天,如果你想不出自己的错在哪,就别说你是我薛凛华的孙子,给我滚”老太君杵着玉拐杖敲着地面怒斥着,屋阁发出响亮刺耳的“咚咚咚”声响,扣心震耳,这个一向对孙子疼爱有加的老人家此时居然会向着孙媳惩罚自己的孙子。

这一下,不光是完颜澈怔然,就是顾兮言也觉得甚是莫名,她老人家居然不问过程,只听孙子的片面之词就知道顾兮言是清白的,靠,看来顾兮言虽然木纳,倒是深得这老人家的心

跪祠堂嘿嘿,风水轮流转,前天她才刚被那混蛋男人罚过,没想到今晚他的报应就来了,报应来得快不如来得妙三天,不错,连利息都捞回来了。淡淡的笑意在她那双如流水汩汩的双眸一闪而过,甚是狡黠。

完颜澈愤怒不甘地走后,老太君压抑着失去曾孙子的悲痛对着扔挂清泪的顾兮言唤道:“言儿,快来太奶奶这里”

顾兮言闻言,心里再想得逞大笑,也得哭丧着脸走到那老太君面前,泪水的浸湿下,昨晚被那混蛋男人掴在左颊的的掌印变得清晰夺目,额前的流苏松散,隐见有块淤青,清瘦的面儿更甚犹怜,那尤其是那涌泪不停的剪眸,心疼得老太君后悔方才怎么没用先皇御赐的“玉拐杖”把那小王八蛋打一顿

“太奶奶,兮言没用,连难得怀上的骨肉都没能护住,让您老人家失望了,兮言真是惭愧“啊”顾兮言趁着泪分沁腺活跃时期把自己的好莱坞演艺潜力发挥到淋漓尽致,那声音含泣带痛,那泪儿隐忍不甘,点点似钻,在清丽的面容下更添了几分悲泣的美,真是“梨花一枝春带雨,娇人泪眸惹人怜”啊

这光景别说是一向心慈仁厚的老太君都动容,就连那正收拾着地上残瓷茶渣的杏儿和绿袖都听得一阵肝肠寸断两人心里皆是暗思:夫人好可怜,将军好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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