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穆泽瑜眸光一亮,大跨步走了进去,阿旧刚出声想要阻止,便见他整个人愣在门口,石化了一般。

“殿下。”阿旧小声叫一句,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他的身边,看向床榻上的穆桦,一阵不忍心。

穆桦倚坐在床沿,身上依旧穿着明黄色的绣着龙纹的里衣,头发整齐,可惨白的面色和流出乌红色血液的七窍,却与他整洁的仪容那么不符。

“父君……父君……”穆泽瑜颤抖着声音,挪着小步走过去,眼里一片红色。

阿旧跟在他的身后,担心地望着他的背影,咬着唇,面色焦急。

穆泽瑜跪在穆桦面前,伸出手合上他睁得大大的眼睛,哽咽的声音从喉口传了出来。低低浅浅,听得阿旧心里难受。

她走过去,扶住穆桦的身体,想让他躺平了,可触手一片冰凉僵硬,像是从冰窖里取出来一般,动弹不得。

魏声在外面听到声响,抓住穆泽琰之后,便赶紧进门,见到这一幕,也是一愣,不知所措。

幸而,穆泽瑜很快就收敛自己的情绪,擦去泪水,站起来,让魏声找人把穆桦带回寝宫,并宣布先帝驾崩。

“跟我走。”他牵过阿旧的手,不忍再多看穆桦一眼,两人一并出门,往穆泽瑜的太子寝宫走去。

一回到房里,他从书架上一个暗格子里,取出一份明黄色的圣旨,道:“这是遗诏,我要尽快登基,主持国葬。”

阿旧看了看他手中的圣旨,又转头看他,眼底充满疑惑。

“那日密探皇宫,我本来有机会与父君面谈,带他逃走的。”他握着拳头,眉头紧皱,“可是他不由分说塞给我这封圣旨,便呵斥我离开。那日我不知他的心思,还心存怨念。”

“难道圣旨上……继位之人,不是你?”阿旧见他的反应,颇有疑问。

“是我,也不是我。”他眸色一暗,直接将圣旨递给阿旧,示意她自己看。

这样一说,她更是好奇,急急忙忙打开圣旨,这才发现,圣旨所有地方都写好,玉玺盖的印章,也很是清晰,唯独继位者的名字,留着空白。

这……穆桦究竟是何意?

“他想让我自行选择。”穆泽瑜冷笑一声,拿过圣旨,直接走到书桌前,拿起笔,蘸了墨,大手一挥,他的名字便出现在空白的地方。“他有意将国君之位传给我,又怕我觉得约束,不愿意接受,便给了我这样一封圣旨,将选择权留给我。”

“陛下真心为你,考虑良多。”阿旧听完,叹了一口气。

无论穆桦生前如何,那些陈年往事,孰是孰非,已然不重要。所有一切,随着他的驾崩,埋于黄土吧!

“这段时间,本宫暂且代理国事,待父君百日之后,再安排登基大典。”阿旧还在一边思绪良多,穆泽瑜已叫来伺候在穆桦身边的老官人,仔细将事情吩咐了一遍。

他面色如常,说话做事十分冷静。阿旧微微诧异,差一点就怀疑方才那个失声痛哭的人不是他。

“百日之内,离耳国举国着素衣,所有歌坊、赌坊、曲园娱乐之地,不许营业。”他顿了顿,又道,“本宫与阿旧的婚事,推后。”

听到这话,若是放在以前,她该是高兴的,不知为何,如今她竟生出一丝失落。

穆泽瑜仿佛感受到她的情绪,挥退了官人,一把将阿旧抱入怀中,头抵在她的脖颈间,贪婪地吸收她身上的清香。

突地,他皱皱眉头,问道:“你身上放了何物?为何香味与以往不同?”

阿旧眨眨眼,想了片刻,才记起阿沙婆婆给她的香囊,便将它取了下来,递给穆泽瑜,坦白道:“下午你休息时,我去见了阿沙婆婆,她给了我这个护身符,是它的香味。”

穆泽瑜拿起来,闻了闻,当下被浓郁的香味呛到,于是不管不顾地打开香囊,想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别人给你的东西,你就随便拿,万一有诈呢?”他带着责备说道,眼神里却是担忧。

“阿沙婆婆不是坏人。”阿旧嘟起嘴,反驳。

“哼。”他看了一眼内料,发现是普通的花草,放下戒心,道,“就是那个要帮你逃走的老太婆?”

阿旧无奈翻了翻白眼,抢过香囊,道:“什么老太婆,阿沙婆婆从小疼我,我可是把她当成奶奶尊敬,算是娘家人呢!”

听到娘家人,穆泽瑜挑了挑眉,“哦”了一声。

阿旧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他,凑过去,道:“心情好些了么?”

闻言,他冷下脸,趁她不注意,扶着她的后脑勺,吻住他香软的唇。

她猛地瞪大眼睛,手放在他的胸前,试着推开他,可是力量悬殊太大,他纹丝不动。

一吻终,她的脸憋得通红,带着情绪瞪他。

“还有你在身边,我总算有些安慰。”他拉着她坐在一旁,道,“若无此祸端,我们下个月便能成婚。父君驾崩,我定要守孝三年,你能等我么?”

她反握住他的手,眼神炯炯:“鲛族的命运浮浮沉沉,阿旧便是想等,怕也是会有意外。”

她这话说得含蓄,穆泽瑜又岂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