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记性不太好啊。”悬崖之上缓缓浮现四个人,为首的带着斗篷的男子蓦然笑起来,带着一丝笑虐,看着他,“无南玉,还记得我吗?”    “韩馥!!”  他脸上闪过无法掩饰的复杂神色,怔怔看向他,神情瞬息万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好像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约定。”看着他,韩馥漫不经心的说。    二十年前,无阮陆三家刚被川芸王封侯,阮甲子和陆镇也刚结为亲家,他被落元派到西岚国解决边疆纷乱,就在那个时候他见到了漂流于市井的韩馥,当时西岚国王李郁鸾为了西寂追杀逃亡在外的李画约,整个西岚的囚徒都因此事受到牵连,韩馥因为偷盗他的银两,入了狱。    在见时已是十年后,川青侯府落空大师为救天下苍生坠入魔道,以落元为首人为夺侯爷之位,派他入西岚的木槿山秘密偷盗玄铁,就在玄铁霖他们再次相见,韩馥以祭月派教主的身份与他做了一笔交易,这笔交易直接将落元推到侯爷的位置。    而他的体内也被不知不觉的种上了蛇蛊。    “你…想做什么?”警惕地看着他,无南玉用手捂着胸口,感觉那里正在隐隐作痛,十年了,蛇蛊伴随了他整整十年,给与他能量的同时,也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恐慌和不安。    “我在信中已经说过了,”韩馥淡淡道;“投降。”    无南玉瞳孔倏然收紧,一双眸子犀利地盯着他片刻。    “你曾许诺过,无论日后祭月派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韩馥长叹一声道:“这么快就忘了。”    无南玉没有回答,高台上的无桑见到父亲如此,忍不住冲上前来,拔剑怒叱道;“你休要在胡说,我父亲怎么可能与你们这些邪魔歪道做交易,一定是你们陷害父亲,川青侯府的人由不得你们这样欺辱。”    韩馥轻轻冷笑,斜睨着他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大吼大叫。”    “你…”  “桑儿。”无南玉怒叱一声。    “父亲。”面对他的怒叱,无桑倒是一愣,转而看着前方的四人,不自禁的冷笑起来,“就凭他们也敢在我们青山撒野,拿我们川青候府当什么了?有本事我们就比试比试。”    这几年无桑早闻韩馥在凌云四周的名声,他自幼心高气傲,一直想找个机会搓搓他的锐气,当下举剑,脚踏虚空,竟直向前冲去。    韩馥冷冷的看着急速冲来的剑气,也未躲闪,就在无桑近身之际,他一侧的苍耳蓦然拔出偃月剑迎面冲了上去。  “彭~~”金属相撞,无桑顿感胸口一阵沉闷,气为之窒,向后跌了过去,无南玉见状,忙挥动鸷从天而降,抓住他的衣衫退到高台之上。    “真是不知量力。”苍耳摆弄着偃月剑,得意的笑着说,“以为偷学了大梵译经的剑术,就能与大人一比高下,真是笑话。”    “你说什么?”无南玉神情一肃,杀气腾起。    “哎呦!装糊涂啊。”苍耳故作惊讶的说,“你这…”遥指着他的胸口,“怀中的宝物不是从幻尘墓中偷盗的嘛,怎么你忘了?做了盗墓贼,还装君子。”    无南玉脸色煞白,手掌暗自沉寂,只听咔咔嚓嚓的声响从掌内传出。    “你这妖物不要胡说,大梵译经是佛爷留在侯府的重要宝物,怎么可能在无大人身上,”一个年轻的弟子站出来指责道。    “啧啧…”摇晃着脑袋,苍耳冷笑的说,“真是愚蠢啊!”    “不要在跟他们废话。”从身后拿出一个青玉笛子,放在唇边,韩馥轻轻说道。    很快,笛声在晨曦缓缓拉开帷幕,悠扬、嘹亮、激越的笛声,在寂静的青山琼黛荡漾着,合着云丝曼妙起舞。  在血流成河的小道,斑驳和疮痍的上空,仿佛一道七彩长虹划过苍穹,正在众人沉醉这种旋律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打破了寂静山林,无南玉猝不及防的从鸷背后跌落在地,痛苦地捂着肚子,嘴角不断流出黑色的血水。    “父亲!!!”看着吹笛的韩馥,无桑在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吼道;“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韩馥未做回答,那笛声开始高昂,带着无法掩盖的力量,充斥着在场的没一个人的耳膜。    “我肚子里,有蛇,要炸开了….”无南玉不停地挣扎着,声音因为剧烈的痛断断续续,“桑儿,快,快帮帮我….我要..死了,救救我!!桑儿。”    “父亲~”抱着他不断抽搐的躯体,无桑泪眼磅礴的哭喊道,“父亲,我该怎么做?”    “蛇蛊。”突然,一直静默的李渔茫然地说。    “蛇蛊?混蛋!”无桑的瞳孔骤然一缩。    点点头,李渔说,“目前只有先抢夺他手中操控蛇的笛子,之后,在做打算吧。”    “布阵!!!”冷声大喝,“把他手中的笛子夺过来,不,把他们全都杀了,一个都不能留。”说完他翻身越到鸷的背上。    大梵七星阵以一贯复杂的阵型开始布阵,七人之间的配合也比之前与洛异作战时更加协调,  银蛇舞动的每一环节都衔接的密不透风,容不得人片刻失神。    七公子凌空越到阵中,双十挥动“擦擦”之音不觉于耳,紧接着一条巨大无比的五丈蜈蚣,出现在视线中,蜈蚣身上挂满了绿色毒气,与五行八卦下的余波交相呼应,七公子越到蜈蚣头顶,俯视着四周急速旋转的队形,微眯着有些发困的眼睛。    忽然一道紫光从正前方冲来,他忙双手结印,口中喃喃谶语,一个巨大的绿色的光晕在其头顶骤然显现,与紫光蓦然相撞,只听,“哄~~~”的一声,巨大的冲击力使双方都后退了几步。  “少主!”一旁的瑜焦急的喊,拔出腰间的弯刀。    “你做什么?”苍耳抓住她的手,厉声道;“还是乖乖的看着吧,大梵七星阵除了阵中人,谁也帮不上忙。”    “不用你说,我知道。”瑜突然看了他一眼,笑了,“借你的东西一用。”    “你…你做什么?”苍耳红着耳根,看少女从他腰间突然拿走玉佩,“那是…是。”  “别那么小气。”瑜拍了拍他的肩膀,快速消失在眼前。    再说那八卦阵中,双方对持了十几分钟,未见胜负,为首的中年男子因为之前一战略感吃力,握紧手中的鞭锏,说道;“布网。”    其余六人以璇玑、天玑、玉衡、开阳等八个方位形成包围,死门居中南坤主有中年男子把守,一条条鞭锏化作游龙盘旋成一个巨大的网,铺天盖地的向七公子冲去,所到之处飞沙走石尽成砂砾,很快,那网就将蜈蚣束缚住,七公子浑身被密密麻麻的蜈蚣织成的网包裹,未有受伤,然而,这种被动的作战方针,很快就。    “嘶嘶~~”许多蜈蚣死在尖锐的利器中,浓烈的腥臭味道充斥整个青山,绿色的液体滴到鞭锏上,最终落到地上,噗的一声,坚硬的石板上腐蚀一个个坑。    “噗~”又有蜈蚣死在网中,地上的坑越来越多了,七公子半个身子已经暴漏在空气中。    红色的血从他娇小的左臂留了出来,苍白的脸上因为怒火涨的通红,在这么下去,他弩动嘴,喊道;“草鬼婆婆。”    此话一出,一个高大的白衣鬼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张大手臂将他抱在怀中,方才还痛苦的小脸开始恢复正常,流血的左臂竟然自动愈合了。    “这是什么?”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鬼脸婆婆,这…种东西闻所闻问,少年坐在鬼草婆婆的左肩上,空洞的眸子里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仿佛黑夜降临,他双手燃烧着诡异的灵火。    “唵、哞、姆、呢、嗡…”中年男子蓦然开启死门,双脚腾空,浑身的力量都聚集在指尖,“聚起精神,别看少年的眼睛。”    经验最丰富的男子对着还未晃过神的同伴说道,死门一开,咒语一出,神魔尽诛,管他是人是鬼,是魑魅是魍魉,天道毕,三五成,日月同聚…    “啊~~~”    然咒语未出,男子的双手上燃起了无穷尽灵火。    “快~~~”大惊之下,他看着身边的人,那人会意,蓦然挥出鞭锏,缠其双手,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双手被硬生生扯断。    “布偃雾阵。”痛苦地命令道:“攻其两翼、后方。”    众人心神领会,他自动退出阵型,随着偃雾阵的展开,周围浓烟四起,七公子眯着眼睛,“婆婆?”    草鬼婆婆摸着他的小手,转动着头颅,空洞的眼框里没有瞳孔,一片死寂的黑暗,然而却听她“吱吱“的笑了,伸出手时,七公子的眼睛一亮,尽管此刻那里也是一片黑暗。    “虫蛊吗?”撇了撇嘴,少年将盒子紧紧攥在手中。    滚滚烟雾越演越烈,仿佛整片天空笼上了白色的薄膜,寂静的热气在大地上蒸腾,风来了,也吹不散它的浓稠,就像寂静的伸手不见五指一样的深夜。  忽然,从西南传来风的流动,“索索~~”这是,七公子张大了眼睛,蓦然将手中的虫蛊扔出,很快沉闷的痛苦声从女子口中传来,成功了吗。    “啊~~”  七公子甚是得意的抚摸虫蛊,周围的偃雾阵也不似方才那般浓稠,隐约可以看见人影的晃动,“出。”他轻声喊道,只见从盒子里面爬出十几只如手指大小的虫,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爬去。    也就在此刻,一条鞭锏越过浓烈白雾,竟直缠上他的脚踝,草鬼婆婆疼惜地想要扯开尖锐鞭锏,可无论如何用力,那东西微丝不动,反而越来越紧,她空洞的眼睛闪过温恼,手掌化作无数只蛊虫,密密麻麻的虫沿着鞭锏攀爬,很快就听到持五尺鞭锏者一声痛苦的喊叫声,随着这声喊叫,四周的烟雾也散尽,他们能清晰的看到周围的场景。    而在另一个战场上无桑坐在鸷的背上,从天空再次俯冲而下,尖锐的利爪,带着疾风的戾气,握紧剑的右手青筋暴露,待靠近韩馥时,身形前倾,向他的腰盘猛然刺去,后者身形一侧,脚步一溜,后退五尺,无桑左手蓦然薅了一下鸷脖颈的毛发,那鸟吃痛,挥动着双翼再次冲上,韩馥身后一尺便是崖壁,就在这退无可退之际,身后的偃月剑突然飞出,挡住无桑的剑,而他左手挡住鸷的前爪。    “有点意思。”弩动着嘴唇,那冰冷的脸上终于流出喜悦来,将笛子揣在怀中,韩馥轻声说,“就陪你玩玩吧。”    他长啸一声,手腕一抖,右手一番,刀尖向外,上身前倾,那鸷前爪吃痛,扑棱一声,偃月剑轰然坠落于地上,无桑大喜,剑光点点化作无数星辰,这一招“星辰变”使人眼花缭乱,连带着逼人的漫天剑气,摧得四周树叶纷纷落下,“去…死吧。”  带着莫名的兴奋和激动,无桑憔悴的脸上换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这些年的韬光养晦,忍辱负重终于再此刻爆发了,还有什么比打败眼前这个人更令人兴奋呢。    “叮~~”    韩馥身子沿着崖壁滑了下去,右手随着身子的倒下,抓住偃月剑,顺着这股力量只身穿过鸷的身下,后凌空旋转于半空,挥刀直下。    “啾啾~~~”  鸷后翼被砍了一条深深的口子,身体不似方才灵活,无桑咒骂一句,怒火冲天的眉头皱成一团。    韩馥却未给他片刻喘息,脚踏虚空,一越至鸷的背上,那把刀在无桑还没晃过神来时,就已架到他雪白的脖子,“让所有的人都投降。”    “我…不会这做的。”看了一眼四周的弟子,无桑被最后一摸良心驱使着。    “那就别怪我了。”说完,他猛然挥动偃月剑,向无桑右臂砍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一瞬间,鸷的后翼向他袭来,韩馥大惊,霍的大吼一声,整个人倒飞了过去,那鸷顺势而上,后翼挥动的力量将韩馥所在之地生生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来,鸷的口中不停喘息着,显然是极为愤怒。    看到这种结果,苍耳惊讶的下巴快掉下来了,吞了一口吐沫,冲上前去,“大人,大人?”    鲜红的血,从韩馥的胸口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黑衣,他的眼角在不断抽搐,偃月刀就在他的身下,似在舔舐主人受伤的躯体,涣散的蓝色眸子在看到半空中身影蓦然收缩,一口血从口中喷出,“咳咳~~”    “大人。”    众弟子纷纷杀来,苍耳一个旋身,顿时三四个青山弟子踉跄后退,一时不敢再上前来。    “没…事吧。”半跪在地上,捂住他不断流血的胸口,苍耳询问道.    缓缓睁开一只眼睛,韩馥的意识开始模糊。    “我…咳~”血再次从口腔喷出。    “别…别说话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苍耳雪白的牙齿在刺目的光芒下格外碍眼,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若是在平时,一定不敢表露,不过,现在。。。    扬起右手,抓住他的衣领,韩馥靠仅有的一丝意识道,“苍耳,忘了…”    他愣了愣,随机,一阵哄然大笑,那兴奋的愉快的模样,倒像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新鲜事,绝不是自己的主子瘫倒在血泊中,可没过多久笑声就断了,目前这种情况简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空中的鸷在受到攻击后,会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它…    “结束了吗?”不知何时瑜抱着一个酒袋出现,她雪白的脸上泛着微红,因为急促的奔跑声音有些喘息,“啊!韩馥竟然…败了!”    “嘘!”苍耳神情一紧,竖起耳朵听身下的动静,良久,才长疏口气道,“那东西。”指着半空的鸷,故作惊吓状,“很厉害的,大人一定是太....大意了。”    “打不过吧。”瞥了一眼,瑜不屑的说,“看来传说中的祭月派教主也就那么回事,我还道多厉害呢,真是…”    “咳咳~”身下人动了动。    她忙闭嘴,两人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过了良久,瑜才讪讪道,“他…脾气真大,你跟着这样的人真是可怜。哎呀~我家少主怎么连草鬼婆都唤出来了。”望着阵中的打斗,瑜的心都快挤到嗓子眼了。    “大梵七星阵不是一般人能活着出来的,你少主…哼~~凶多吉少了。”背起受伤的韩馥,苍耳感叹的说,他神色微笑平和,丝毫没有恐惧模样,扫视一周后,转过头对瑜说,“我们后会有期。”    瑜脸色一变,下意识地伸出手,将他死死拉住,“你…去哪里?”    “我很想帮你,但是以我的力量,唉。“顿了顿,苍耳苦笑,“如果有机会还会相见的。”    “喂~~”用尽全力拉着他,瑜几乎要将他的衣襟撕扯破碎,“少主。”    “叮~”  鞭锏发出残破的悲鸣,应声坠地,七公子脚尖一点,右手高举,一个巨大的灵晕在上空聚齐,周围的死士已经无法挥动鞭锏,虫蛊带来的腐蚀让玄铁制成的鞭锏丧失作战的能力,周围的阵型再次散开,面对眼前铺天的煞气,都浮现浓浓的畏惧。    “混元掌!”中年男子大喝一声。    “少主!!”瑜的声音再次传来。    七公子皱了皱眉,浑身一紧,面前的掌气带着破风的劲气,夹杂着撕天裂地的啸声,狂劈向他,“草鬼婆婆。”他大喊一声,只见一抹身影硬直挡在前方。    “轰隆~~~”    无数碎石从崖壁上坠落,又顺间变成粉末飘散在空气中,四周的人都被怒潮狂涌的震得向后退去,    “走。”抓住瑜的肩膀,七公子猛然说。    后者身子一震,“少主。”露出喜悦的表情,消失在灵晕中。    余波散去,无桑看着天空被映红的火光,脸色苍白,周围弟子的尸体正在火光中发出呲呲恐怖的声响,触目之处惨淡斑驳的景象像极了川外,韩馥,七公子么。    “走远了。”李渔淡淡的说,“看来有了鸷,青山就不会被人轻易攻陷。”抚摸着鸷受伤的后翼,他的眼睛闪烁着。    西天的光芒照耀着晨曦下的青山,悠悠然然的云雾下,满目疮痍的青山上,无桑满面愁容的叹了口气说,“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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