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被发卖一事东跨院内人尽皆知,没人刻意隐瞒,却也没人刻意宣扬,毕竟是主子脸上无光的事儿嘛。
所以正院那边愣是过了两天才得了信儿,随即这消息便传到了外院的刘福耳中。
刘福初听得此事时并不十分敢信:“那秦氏竟这般胆大?连李姨娘都敢发卖了?李姨娘可是夫人娘家人,就算再惹夫人不喜,也……”
“哎哟,福大爷,您这听哪儿去了!”来报信的小厮挑眉瞪眼,又刻意压低了声道:“是李姨娘将青竹姑娘发卖了!说是被抓了奸了!”
“啥!哎哟!”刘福一屁股没坐稳滑到地上,又一个骨碌爬起来,忙凑近了问:“你这消息可准!是几时发生的事儿?“
“怎的不准,上前日夜里东跨院内院的人全都是亲眼见的,只是怕担事儿,没人往外传。”小厮又将他听来的消息一一复述一遍,刘福本是个机灵人,当即就听出来这事儿内里怕有些龌龊,青竹这是被人坑害了。
刘福隐隐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他敏锐的察觉出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大爷如此宠爱那秦青竹,不可能就这么信了他们那个抓奸的把戏。东跨院吴管事是人老胆大,这种事都敢瞒,真当自己是先老爷跟前的人,没把大爷当回事呢。
陈府如今是主子少下人多,先老爷起用的那帮人还没老,他们这辈小的又长了起来,就算他与他兄弟如今也有了差事,但哪里又比的上府里的管事风光呢。
刘福熟门熟路直扑城外北大营,不防却又被告知陈千总带着人往草原那边巡边去了。
山西布政使司往北挨着鞑靼部,近几年鞑靼时有犯边,山西布政使司几大营皆要轮流派人巡边。端午过后恰轮着了北大营,陈肃昇已带人出发好几日了,巡边一般要半个月,只怕他们一行人还得过五六日才能回。
刘福倒也不怕麻烦,日日跑一趟北大营,又令胞弟刘寿分头去打探秦青竹的消息。刘福守了几日,总算是在第五日见着了晒的黝黑的陈肃昇。
“哎哟,我的爷,您这可是吃苦了。”刘福见了陈肃昇,忙躬身上前揖礼。
“说吧,府里又出什么事了,须得你日日来此?”陈肃昇边说边往外走,昨日傍晚他们一行人刚回来,就有守营门的小兵禀了他有个叫刘福的下人连着四五日,日日来寻他。
陈肃昇当时便想道莫不是府里又出了何变故?可他一来第二日便要旬休,二来想着大不了青竹又把他小妾放了几个,便没着急回府。今日一早正要出营,便恰遇见刘福。
刘福见大爷牵过马绳正准备上马,忙凑近些低声道:“大爷,府里出事了。青竹姑娘被李姨娘给发卖了。”
陈肃昇脚步一顿,回过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你说什么!”
刘福见大爷的眼神要杀人似的,心肝脾肺全都不由得抖了一抖,忙低头把来龙去脉快速解释清楚:“……那汉子自称是青竹姑娘的姘头,青竹姑娘当然不认,只说等大爷回府给她做主……哪成想第二日一早,那汉子就没了踪影,吴管事带人将前府后院搜遍了也没找到……李姨娘便把青竹姑娘给发卖了。”
事实说完,刘福斗着胆子抬眼一看,只见陈肃昇面色沉沉,腮帮子因牙唇紧咬而绷紧,双眸如草原上饥饿了许久的孤狼,仿佛闪着幽幽的致命的绿光。眼见得是气极了。
“大爷……”刘福试探着喊了一声,陈肃昇没理会,转身便跨鞍上马,策马扬尘往太原府而去。
主仆二人策马跑了约半个时辰,待跑到城门口下马进城,恰撞见一行人抬了口薄皮棺材往城外去发丧。
陈肃昇虽焦急万分,却也不好冲撞了灵柩,便牵了马站在路旁避让。
送灵的队伍没多少人,前头打幡抱罐的是两个六、七岁的童子,面上哀切之色甚少,中间队伍里有个年轻妇人哭声哀切,悲痛万分,不时又哀嚎一句“我苦命的妞啊”,只能被人扶着前行。
想来这送的亡人乃是个年轻女子,连个打幡抱罐的后人都没有,整个队伍最悲切的怕是只有那妇人了。
待队伍与陈肃昇主仆二人错身而过时,陈肃昇恰听得那妇人身旁一汉子低声吼道:“你再嚎,咱妞也回不来了,别再得罪了布政使大人,给家里惹祸。”
那妇人闻言,虽仍极悲痛,却还是极力捂住了嘴,只敢低声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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