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幽长,深邃而寂静,警车的鸣笛声骤然响起,格外刺耳。红蓝交错的光线闪烁着,映亮沉暗的天空。

秦咿家里突然涌进来好多人——警察、物业员工,梁家?的特助和律师。警戒线将围观的居民阻拦在外,却拦不住那些窥探的眼神,以及,嘈嘈切切的议论?。

方恕则被当场逮捕,警察将他按倒时,他双目通红,疯狂嘶吼、咒骂。他骂秦咿诡计多端,算计他,怪尤峥无情无义,怨梁慕织出尔反尔。

总之?,都?是别人害他,逼他落到如今的境地。

秦咿已经顾不得和方恕则争执,梁柯也裹着一身浓烈的血腥气倒在她怀里,他脸色很白?,气息微弱。秦咿几?乎不敢用力去抱他,手指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袖。

“梁柯也,”她眼眶红透,每一次眨眼都?会有眼泪掉下来,“你不要睡,看着我,千万别睡……”

“求求你,”她努力压下涌到喉咙口?的情绪,“看着我!”

梁柯也睫毛很密,鼻梁线条高挺利落,天生的好骨相。那么骄傲的人,意气风发,此刻却孱弱地躺在她怀里,目光涣散。

他不知看向哪里,轻声说?:“进门前?,我听见你叫谢如潇的名字了——我能理解你想给他讨回一些——一些公道——我都?理解——”

秦咿脑中嗡然一片,好像有白?噪音在沙沙作响,她用力摇头,想说?什么,呼吸却被哽咽声压住,吐字艰难。

“没关系,”梁柯也的血液迅速流逝,体力也是,纤长的睫毛缓缓垂下去,在皮肤上投落深色的阴影,“就?算你不怎么喜欢我,我也会保护你。”

“别害怕,”他似乎想握一握她的手,力气却不够,手指颓然下落,“我会保护你。”

音落,仿佛冥冥之?中存在着某种对应,和当初的梁柯也一样,秦咿也尝到了箭矢透胸而过的滋味,深刻又尖锐。

她没办法再?保持冷静,情绪迅速崩塌,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

“我喜欢你啊!”她哭得眼眶红透,快要喘不过气,手指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梁柯也——”

她叫着他的名字,哽咽着,泪水将皮肤浸得涩痛,心如刀绞。

“我爱你啊。”

她用温柔又坚定的声音说?爱他。

可惜,他已经听不见了。

梁柯也陷入昏迷,唇色雪白?。

救护车鸣音尖锐,穿白?大褂的医生将梁柯也扶上担架,送到车里,秦咿试图跟上去,却被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拦住。

“让我看看他,”她走投无路,随便抓住一个人,嗓音沙哑地同他商量,“让我看着他醒过来,行不行?只要他醒过来……”

话没说?完,律师模样的年轻男人从秦咿手中挣脱,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淡声道:“秦小姐,冷静一下,请你想一想你答应过梁夫人什么?”

秦咿身形僵住,如同一枚被松油缠裹住的凝成?琥珀的叶片。

寒风透骨吹过,给她刀割似的心跳补以重重的一击。

是啊,怎么忘了,她亲口?对梁慕织讲过的——

放弃梁柯也,切断与他的一切联络。

她放弃他了。

他的死活也与她无关。

腥甜的滋味溢满喉咙,秦咿不由自主地后退,脊背碰到墙壁。晃神的片刻里,救护车开走了,鸣笛声穿过小巷也绕过长街,渐行渐远。

车灯的光亮消失,世?界仍在规律运作,其他人各自忙碌,警察进进出?出?、拍照、取证,记录口?供,左邻右舍议论?纷纷。

一位女警走过来,试图安抚秦咿的情绪,对她说?了什么。秦咿完全听不清楚,她凝视着救护车开走的方向,长久凝视。

她好像丧失了一切感知,浑噩着,连心跳都?模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秦咿终于?明白?,对梁柯也的那份感情并不是可有可无的。

那是她身体里的一块骨骼,是血肉,纯净而鲜活,只是触碰都?会觉得疼,更何况是被生生剜去。

必定痛不可挡。

方恕则的案子人赃俱获,处理起来不算困难,在配合调查的过程中,秦咿了解到另外一些事。

梁柯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春知街。

在茶室同秦咿闹翻后,梁柯也摔门而去,独自回了位于?叶塘的那套房子。他喝了很多酒,状态糟糕至极,胡乱发着脾气,将酒柜里的瓶瓶罐罐砸得七零八落。

手上的伤口?在痛,额角在痛,心脏同样刺痛,尖锐的滋味让他连醉都?无法醉得彻底,反而想起些细节,关于?那段视频。

梁柯也教训林赛的那段视频应该是秦咿偷偷录下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梁慕织手里?

是谁提醒梁慕织,谢如潇和秦咿之?间有着特殊的羁绊,可以用谢如潇来威胁秦咿,以及,那些陈旧的生活照,又是从哪搜出?来的?

线索罗列,叫梁柯也想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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