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了一院子婢女,哪里肯离开,自是瞧人不注意又溜回自己屋子。何况谁家床榻有他的舒服?那可都是她婆娘选的和主子一样的好东西。婆娘历来拦不住他,也懒得和他掰扯,自然由着他来。可不知道为什么早晨在林子里醒来,他知道多半被护卫发现被逮了出来。可他作威作福惯了,惊是有的,怕可未必。

听了荀二的话,赵荑挑眉。这是怪她占了房子?一个下人,好大的脸!莫说主家宅院,就是他们一家人的命都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赵荑压下心底涌起的怒意。“那倒是难为你们了!”她淡淡附和,似乎全然没有听出荀二话里的不满和挑衅。

荀二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门里。门上半截的珠帘后是个独扇的酸枝木座屏。屏心和绦环板遮挡严实,两墩子中间的披水牙子下什么都看不到。屏心周围虽围绕着十个开孔,却因为室外光线明亮,室内昏暗,从外向里看只一片黑黢黢。

荀二瞪大一双绿豆眼,又使劲眯了眯,依然什么都看不到。他死死地盯着屏心的仕女扑蝶图。

这五奶奶不是说从小被娇惯长大,是个不谙世事的蠢妇么?这是真的蠢到听不明白话,还是扮猪吃老虎?荀二原打算激了赵荑发怒,顺势闹将起来,让这没站稳的主子再背了欺侮老仆的骂名,从此不敢招惹他,可对方此刻全无反应,似乎一拳打到棉花团里,荀二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应对。

室内的赵荑静静看着荀二吃瘪的神色,心头嗤笑。无论荀二打了什么主意,她都不在乎,因为——这个荀二必须除掉。只昨晚和自己共处一个院落,如果有人道破就会给自己带来污名。虽然荀二为了自保,大概率不会到处嚷嚷,但人多口杂,想原主不好过的,可不止荀二而已。

如果问赵荑对国学院老师讲授的内容最不认同,又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那必是五千年古老文明中大多时候对女性的不公和压抑。她厌恶这荀二的龌龊,又何况从小父亲对她的耳提面命就是:不立危墙、不赌人心、不留后患!

“荀二家的,你看着人就和善,来了这许多年,想来人头熟络,和邻里关系和睦,定能寻得好的屋舍。”知晓荀二的为人,赵荑不再搭理他,转而和荀二家的说话。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装着鹌鹑的荀二婆娘没想到话锋瞬间转到自己身上。这奶奶说话有些意味,寻不到去处就是自己为人不善、与邻里关系不睦?她半刻没有犹豫就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奶奶谬赞了。要说这邻里,的确都是好的。只奶奶初来乍到,不晓得大伙儿各有难处,谁不是一大家子人挤在小小的院子里。老婆子虽是个半截入土的人,可也不好和人家男男女女一处挤着,老婆子没脸也就罢了,断不能丢了主家脸面不是?”

呃,这是说她是主家的脸面么?赵荑原没把荀二家的放在眼里,只想着处置了荀二。现在看来,这个荀二家的绵里藏针,比着荀二的跋扈反倒更让她生了兴味。

“哦,这样说来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现在情形如此,你们夫妻既得了大老爷、大太太的信任,必有能干之才,我年龄小些,就不托大逞能了。这事儿就累着你们夫妻吧!我只一点,今儿个需解决了,莫负了大老爷、大太太的信重才好。”

赵荑语毕,荀二瞬间握紧拳头,往门前迈步,说:“奶奶这是……”只他话没说完,就被荀二家的一把拉住,捂了嘴巴。

“奶奶既这么说了,奴们自当尽力而为,大老爷、大太太那里,奴们也会好好谢了奶奶的器重。”荀二家的一番话听着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好好”两字咬得极重啊!赵荑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她就喜欢这样,看着和她作对的人明明想一把掐死她,可面上又只能陪着笑脸,嗯,开心!

荀二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个,很容易被激怒。今儿个一旦他敢冲进门里来,赵荑就能直接打杀了他。奴逼主,告到皇帝面前也是死路一条。只可惜这荀二家的阻了他,好端端失了好戏一出。赵荑虽觉有点失望,却知这夫妻若那般没脑子,怎会在他们主子面前如此得脸。其实原本这荀二家的住在这里并无不可,只他们这般不愿搬离倒让赵荑多了几分心思。

院子里究竟有什么引了这夫妻不肯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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