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伊萨尔河泛起铁灰色的雾霭，林未央蜷缩在废弃造船厂的锈蚀钢梁后。指尖抚过哈雷摩托油箱内侧的刻痕，德文"Unendlichkeit"的凹槽里积满煤灰，与顾星辰领带夹上的黑玛瑙刻字如出一辙。她将微型摄像机藏进旗袍立领的暗扣，翡翠平安扣的裂纹在暮色中渗出淡青，像一道未愈合的旧伤。
造船厂顶棚的破洞漏下雨丝，打湿了贴在混凝土墙面的《危险品储存条例》。林未央摸到标着"CL-07"的蓝色铁桶，阻燃剂刺鼻的气味混着某种熟悉的檀香钻入鼻腔——那是母亲临终前病房里萦绕的安神香。她拧开强光手电，桶身附着的货运单显示，这批阻燃剂三日前从上海仁爱医院运出，收货人签名处压着苏棠的电子印章。
"果然和医疗舱有关……"她蘸取少许液体抹在腕间，灼烧感瞬间蔓延至肘关节。紫外灯扫过皮肤，浮现出褪色的基因序列纹路——正是父亲实验日志中提到的"骨血标识"。
钢架楼梯突然传来靴底摩擦铁锈的声响。林未央闪身躲进储油罐阴影，看见两名黑衣人抬着贴有"生物危害"标签的冷冻箱走向地下室。箱体缝隙垂落的蓝丝带末梢绣着云筑集团徽记，在潮湿的空气中轻轻晃动，宛如招魂的幡。
她尾随至地下二层，通风管道的冷气裹着福尔马林气息扑面而来。透过排风扇叶的间隙，整面墙的玻璃培养舱陈列在眼前：淡蓝色营养液中悬浮着人体组织标本，最新那组标签写着"林未央-2023.10.21"。第七肋骨的横截面嵌着微型机械装置，表面微雕的星图与顾星辰锁骨刺青的裂痕完美契合。
"林小姐对自家骨头很感兴趣？"苏棠的机械臂劈开防弹玻璃，液压关节转动的嗡鸣惊醒了警报器。她深灰套装的胸口别着蓝丝带胸针，末端的焦痕形似老宅纵火现场的证物，"顾总吩咐过，您若活着到慕尼黑，定要请去喝杯十四年的梅子酒。"
林未央抓起冷冻管砸向监控探头，飞溅的玻璃碴在苏棠脸上划出血线："他在哪？"
"自然是忙着给林氏的百年基业刻墓志铭。"机械指尖弹出钢索缠住她脚踝，林未央反手将阻燃剂泼向电路板。液体遇空气自燃，靛蓝火焰中腾起奇异的檀香，苏棠突然踉跄跪地，瞳孔在烟雾中涣散——这根本不是阻燃剂，而是掺了安魂香的神经毒素。
地下室的应急门在此刻洞开，穿白大褂的身影逆光而立。林未央的翡翠耳坠勾住通风管滤网，看清那人腕间的烫伤疤痕时呼吸骤停——顾星辰握着青铜罗盘走进火场，藏青风衣下摆扫过满地基因图谱，像从旧照片里走出的幽灵。
"你果然找到了这里。"他德语中的慕尼黑口音比七年前更重，修长手指抚过培养舱的玻璃表面。倒影中，他的轮廓与少年时重叠：暴雨夜的美术学院画室里，他也曾这样凝视她被泪水晕花的建筑草图。
林未央将微型摄像机对准他："董事会知道你在用活人做骨料吗？"
顾星辰突然掀开风衣，腰腹缝合线下埋着的机械传感器泛着冷光："1908年沪杭铁路事故后，林家就在混凝土里掺入死人的骨灰。而我父亲改良了配方——"他敲击培养舱的控制面板，悬浮的第七肋骨突然共振，"活人的骨髓，能让建筑拥有自愈能力。"
警报声撕裂死寂，林未央看见自己的基因序列在屏幕上疯狂重组。她抓起《危险品储存条例》砸向顾星辰，泛黄的纸页间滑落半枚素圈戒指——内侧"Warten"的刻痕正与她无名指根的戒痕重叠。
"你以为我为什么参加柏林峰会？"顾星辰接住戒指，黑玛瑙袖扣擦过她颈间动脉，"林氏老宅的地宫藏着《营造法式》真正的孤本，而钥匙——"他扯开衬衫，心口星图刺青渗出血珠，"是你母亲用我的第七肋骨锻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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