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积雨滴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银珠。

向翊的披风裹着松香与血腥气,我指尖还残留着死雀羽毛滑腻的触感。

朱雀街的白灯笼在晨雾里摇晃,像吊死鬼伸长的舌头。

"卖糖画的张伯上月才给孙儿办满月酒。"我掐紧竹筒裂缝,碎屑刺进掌心,"这符咒是苗疆求来的噬魂符,要取至亲指尖血画就。"

向翊突然将我往后扯了半步,檐下阴影里闪过半片靛蓝衣角。

等我们追到巷口,只余满地凌乱的艾草灰,混着几滴猩红石粉——正是太医院用来标记疫区的朱砂。

雨丝斜斜切过青瓦,春桃突然指着药棚尖叫。

昨日刚扎好的防风帘破了个大洞,十几包药草被撕得稀烂,碎叶间混着某种动物的齿痕。

我蹲身捻起褐毛,在鼻端轻嗅:"不是老鼠,是驯养的貂。"

"王爷!"影卫突然从屋顶滚落,捂着渗血的右臂,"西市水井打捞出三个泡发的药囊,上面......绣着贤王府纹样。"

向翊解下玄铁令牌掷过去,惊飞栖在牌匾上的乌鸦:"调虎贲营封住十二坊出口,凡携带活物者——"他话音被呛在喉间,扶住廊柱的指节泛起青白。

我这才发现他后颈有道细长血痕,混着雨水蜿蜒进衣领。

昨夜清点药包时,有根断裂的竹篾曾划过他皮肤。

"什么时候发热的?"我扣住他腕脉,指腹下搏动快得惊心。

他偏头避开我审视的目光,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蝶翅般的影:"不妨事,今早被雨激着了。"

暮色漫上来时,向翊在查看舆图时打翻了第三盏茶。

我盯着他颤抖到握不住笔的右手,突然掀开他衣袖。

暗红斑纹正顺着血管爬向心口,像朱砂绘就的索命符。

"噬心蛊。"我扯开他衣襟,胸口的黑线已经蔓延至锁骨,"苗疆巫医拿腐尸喂养的蛊虫,中毒者会渐渐丧失五感——张伯挂白灯笼那日,你是不是碰过我的银针包?"

他低笑时胸腔震动,震落我砸在他肩头的泪:"王妃剖尸都不怕,倒怕当小寡妇?"我想要扯个笑,嘴角却重得提不起,只能把脸埋进他汗湿的颈窝。

窗外巡逻的梆子声忽远忽近,他渐渐冰凉的指尖在我发间穿梭:"瑶瑶,把我锁进地窖......"

我咬破舌尖逼回哽咽,将薄荷糖连糖纸塞进他嘴里:"王爷不是说,当年在北疆被狼群围了三天三夜,还能徒手撕开狼王喉咙?"烛火爆开灯花时,我摸到他袖袋里的休书,墨迹还是温热的。

五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二声,我踢开太医院落了灰的暗阁。

蛛网缠住的手札哗啦啦散开,某页夹着的孔雀翎羽上,金粉纹路与死雀尾羽如出一辙。

账册显示上月领走百斤朱砂的,赫然是早被削爵的武安侯府——三年前向翊监斩的贪污案主犯。

晨雾漫过朱雀街时,我往张伯糖画摊的铜锅里扔了把野薄荷。

当蛊虫嗅到薄荷混着曼陀罗的甜香,失控的貂群突然扑向街角蓝衣人。

那人腰牌坠着的孔雀金铃,与武安侯嫡子下葬时的陪葬品纹样分毫不差。

"王妃!

西郊乱葬岗......"春桃的尖叫被马蹄踏碎。

我攥紧淬毒的银针回头,看见向翊靠在门框上吃我剩下的桂花糖,月白中衣领口沾着新鲜血迹,眼底却凝着破晓时分最清亮的天光。

(续写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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