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静立不动的南凌延月忽地转身,双眉一动,接道:“也就是说,你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涂子平敛衽一礼,不再言语。
南凌延月知道他心思不浅,不会那么容易交代。
“那第三个问题……”
“这第三个问题,不如我帮殿下问吧!”
门外忽然传来人声,只听“咯吱”一声,门被瞿岩从外面打开,他皱眉行礼,为难道:“此人说他是知水县的佐令袁大人,定要求见殿下。”
南凌延月微微点了点头,瞿岩便兀自退下。
屋内乍然多了一人,气氛变了不少。反应最大的应是涂子平,只见他身躯蓦然一震,瞪大了双眼,结舌道:“你……”
“我没死,让涂司吏失望了吧?”袁黎大拽拽地抱着双手倚靠在木门上,笑望着他吃惊地模样,道:“我早就告诉你了,我是属猫的,有九条命,你怎得就不信呢?”
涂子平目色陡然一冷,齿尖狠狠摩擦:“袁——黎!你居然还没死!”
“当然没有。”袁黎嘿嘿一笑,道:“否则我怎能来问你这第三个问题。”他望了一眼南凌延月,却未曾瞧见他惊讶的模样,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开口道:“你说若是你娘知道你为了荣华富贵坑害家乡百姓,会不会立时坐马车回来掐死你?”他见涂子平面色阴鸷,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剐了一般,愈发笑得没有边际,还不停追问:“涂司吏你倒是说话啊!”
涂子平依旧冷眼看着他,不声不语。
袁黎也不客气,看向南凌延月道:“殿下,此人的真实身份乃是长宁侯的门下客,隗之俭所为的恶毒之事,十之有八是这位涂司吏出谋划策。”
南凌延月确实有些意外,但他也从未全然信任此人,故而面上并未有太多表情,只是静静立于一侧,眉头深锁,未露只言片语。
涂子平见南凌延月目光变冷,似是信了袁黎的话,便忍不住急道:“殿下!袁黎此人觊觎某才华,一直伺机攀咬污蔑某!隗之俭的所作所为某虽有心阻止,可某小小司吏,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某布衣出生,只想与家中八十老母相依为命..........”
“若我猜的不错,此时你定是想告诉殿下,你无攀权夺利之心,只是八十老母被长宁侯紧紧捏在手里,才让你不得不从外面赶回来替他卖命?我看不尽然,你怕是听了长宁侯说了不少什么‘多少流云斋的才子都无法跟你比肩’之类的话才决定替他卖命的吧?自以为他多么看中你,你自己呢,沉浸在自以为的才华横溢、孝感天地之中,认为自己惊世之才,其实你蠢的很,拿自己八十的老母当说辞,我看你恨不得去舔长宁侯的鞋底子,你上不忠于国,下不孝于母,实非于人,而为走兽尔!”
涂子平再冷静也被袁黎这番话激得失去了理智,神色狠戾地向他飞扑了过去,被南凌延月抓住双手一扭胳膊擒住了,却还在不停挣扎,口中大吼道:“你懂什么!长宁侯手握我母亲与我族人性命!我能与之对抗?你孑然一身有何可惧,可我呢!”
“三月前的那封书信,我不是托人给你了么?”
涂子平猛然怔住,像是明白了什么,双目失神地喃喃道:“那封书信是你伪造的?为何你会知道我母亲的事?”
袁黎道:“我给过你机会,张大人也给过,你母亲他自小便认识,偶然得知噩耗,便想托人传话给你,谁知你得了真相后,反而不思悔改,继续为长宁侯卖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断了咸山官道的主意是谁出的,所以我才说你不是人,怎得,临了还想在殿下面前把自己摘干净了?你倒聪明,想用倒戈之计哄骗殿下将你带回淮洛,再在陛下面前反咬殿下污蔑长宁侯。”
他一把抓住涂子平的衣领用力一扯,冷声道:“涂子平,我说过的话你从未记住,我便再跟你说最后一遍,自以为聪明的人,往往是蠢死的。”
“你!——啊!”涂子平再次大叫着,想要抓住此刻面前人的脸,剥皮拆骨,吞食下腹,却被南凌延月一个手刀敲晕了。
南凌延月看着地上躺着的人,眉头冷蹙,对袁黎道:“你如此激他,是为了什么?”
袁黎耸肩笑了笑,道:“我自是为了殿下好,若殿下相信了此人的话,将他带到陛下面前反倒中了计,陛下自不会相信殿下污蔑良臣,必定以为此人狗急跳墙随意攀咬,长宁侯便可高枕无忧,再不用怕此人的供词。想来殿下比我更加了解长宁侯,此人心计无双,比涂子平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殿下真想扳倒长宁侯,不如听我一句劝,恕涂子平无罪,然后将他带回淮洛放在王府之中,届时以他为饵,长宁侯定会有所动作。”
两人皆有短暂的沉默。
南凌延月深深看了他一眼,相比涂子平,他忽觉眼前此人更加危险,但这双澄澈的双眸,又让人感觉敏而不邪,却让他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本王何时说过要扳倒长宁侯?”
他忽然开口,让袁黎忍不住轻声失笑,但却未曾反驳,转而道:“或许是我猜错了,请殿下恕我失言之罪,另,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殿下。”
“殿下是何时知晓我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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