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族世代居住在教堂旁,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负责看守墓地。”
“我父亲还在的时候,经常为下葬的尸体做准备,他会帮人打造棺材,然后挖坟下埋,他是村里唯一的掘墓人。”
“我知道这份工作在外人看来很不体面,也很可怕,但总得有人要做这个事情。逃避死亡是毫无用处、毫无意义的,它终会来临。”
“这是一份崇高的职业,给逝去的人提供安息之所,给活人以慰藉。”
“这是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职业,我的父亲是一位掘墓人,我的爷爷也是,曾祖父也是,曾曾祖父也是。”
“掘墓的工作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伴随着血脉传给后代。”
“我们生来就是掘墓人。”
天呐。
一个出生、生长在农村,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女孩,竟然说出了这番高论。
从她含糊不清的口齿、几乎无起伏的语调就能看出她从未上过演讲课——和我不同。
但她对“掘墓人”这份职业的崇尚和坚定不由自主地打动了我——即使她没有上过演讲课,讲述时毫无技巧可言。
“你也是掘墓人吗?”我联想到之前的她挖坟墓的情形。
“是的,”女孩——掘墓人——说道。“我继承了家族的血脉,但我本不应该是掘墓人的。”
为什么?
“每个人都说,掘墓人不是女人的职业,虽然我的父亲、爷爷、曾祖父、曾曾祖父都是掘墓人,可我的母亲、奶奶、曾祖母、曾曾祖母她们不是,所以我也不应该是。”
“但父亲并没在意这些说法,他把有关掘墓人的一切都教给了我。幸好我会掘墓人的一切,不然这些村民可都没法下葬,他们只能腐烂在泥土之上。”
“我虽然是女人,但是我有足够的力量,能像父亲一样挖坟不带喘气,我是一个合格的掘墓人。”说到这,掘墓人的眼睛轻轻眯起,形成两道弧线,嘴角随之扬起一抹弧度。
“我是一个合格的掘墓人,我在天堂的母亲一定为此绝望!”
“如果她还活着,一定更希望看到我从事适合女性的工作吧,比如缝纫或者编织,也可以是种菜养鸡,在她看来,做什么都比掘墓人强,那不是一个女人该干的工作,不会有人来追求我的。”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她发出一声近乎于无的叹息。
她的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因为分娩。那时我只有七岁。”
在这一点上,我能与她共情,理解她。
虽然我的父母没有过世——到现在为止没有听到他们过世的消息,如果他们过世了,我应该会被学院赶走——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我一到能进入寄宿学院的年纪,他们就把我送走了。多年来,我没有收到过一次信件,也无人来访。
他们并不关心我。
我向掘墓人表示哀悼,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
我的安慰或许并不比沉默强很多,可我想让她知道,她不是孤身一人。
但是掘墓人似乎对此并不难过——她笑了,阴沉的笑容。
“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记不清她的样子,对她的印象也不多了,而且我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我有很多工作要做。”
“不仅仅是家务事,我是家中的长女,母亲去世后,她之前的活都是我来做,我还要照顾所有的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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