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祝不喜欢过新年。

或者确切地说,他不喜欢烟花爆竹。

这种不喜欢似乎得从刚上初一时的那个新年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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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家的观念中,过春节才算是真正进入了新的一年,所以当新年的钟声敲响,古城外大片大片的烟花绽放时,他们一家人都在酣眠。

零点的钟声匿在爆竹声中,模糊在黑夜里。

玻璃和窗帘削弱了窗外递来的声响,室内静谧安适。

直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打碎了一室静谧。

老房子的隔音不好。

爷爷奶奶混乱颤抖的声音将他从梦中拉扯出来。

半梦半醒间,许祝模糊听到他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平安进医院了”“在抢救”“还没出来”……

睡意在一瞬间被驱散,许祝掀开被子冲出了房门。

一出门就看见爷爷扶着奶奶,而奶奶攥着电话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的手和身子都在小幅度的颤抖,颤着牙关喃喃着:

“咱们换衣服,去临川,去临川。”

爷爷一个劲儿地安慰着:“没事没事,现在已经送到医院了,肯定没事……咱们先走去了医院再说,现在还没什么事呢……”

爷爷的话车轱辘一样的来回转着,竭力安抚着,但许祝还是能感觉到他声线都在抖。

这时,另一道声音传来,许愿现在她房间门口揉着惺忪的睡眼问:“爷爷,怎么了?”

听到这道声音,两人好像才注意到他们两个人,朝他们看过来。

爷爷停了一下,说:“元元,许祝,换一下衣服,你爸爸进手术室了,咱们现在去临川。”

……

之后的事情在记忆里变得混乱混沌,几乎找不到清晰的头绪,他们四人慌慌张张地套了衣服就出门。

奶奶准备开车就走,爷爷说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俩情绪不稳定都不敢开车,毕竟两个孩子还都跟着,于是几人急急忙忙到了路边招手拦出租。

他们接连拦了三辆都走不了,司机都说不出市,只在泉城开。

前两辆的司机问去哪里,听说是去临川都直接回:“去不了。”

第三辆出租车的司机见他们焦急的样子多问了一句:“是怎么了?”

奶奶哽咽着:“我、我儿子现在在手术室,我们得过去……”

就在爷爷准备折回去自己开车时,车里的人问:“我没在临川开过,不认识去临川二院的路,你们有人认路吗?”

奶奶见他松口急忙答:“有、有,我们俩都认得。”

一行人终于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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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的前灯冲撞着浓郁的夜色,凌晨两三点的高速路上车少人少,极为空旷。

车内的暖光灯亮着,却带不来半点暖意。

许祝忽然想起了出门时他回看的那一眼。

他家客厅还亮着灯。

灯是暖黄色的。

而出门直至上车,所有人都忘了关。

许祝向窗外看去,黑色的远山起伏,像是一只只压抑狂奔的巨兽。

寒意顺着脊梁向上蔓延。

通体冷意,手指冰凉。

这时一只手握住了他,许愿的手还在抖,但还是看向他轻声说:“爸爸那么厉害,肯定没事的。”

她重复着:“肯定没事。”

像是在和他说,也像是在和她自己说。

他也回握住她的手,点头:“嗯。”

坐在他们旁边的奶奶将他们抱住,抱得很紧。

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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