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接过山涛手中的陶碗,饮了两大口凉井水入腹,心中仍是不平。
欲要摔了陶碗,却又怕惊动旁人,只得将陶碗小心递给山涛,狠狠的踢了一脚树干底处。
“什么知名贤臣,左右不过一降臣!”司马昭恨恨说道:“只会驱使下属奔命,来做这些没用的政绩!定是他自己授意,尚书台又岂会管这些细枝末节!”
“子上慎言!”山涛知晓司马昭是在吐槽豫州刺史黄权,赶忙看了一圈左右,低声劝道:“黄使君也是你我能论的,莫要无端生事,好不好?”
司马昭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随之起伏,感慨道:“巨源兄你久在河内郡中,不知此人跟脚,我却听家父细细说过的。”
“哦?”山涛又向四周瞧了几眼,见左右数丈之内无人,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之心,低声问道:“子上高门大户,见识自然广博。不知这黄使君是何来历?”
吐槽了几句过后,司马昭的愤懑之气也消了一些,与山涛二人岔开腿并排倚着树干坐下,摇着蒲扇笑道:“巨源兄知道黄使君是蜀国降臣,却不知道他是怎么降的吧?”
山涛微微点头:“属实不知。”
司马昭道:“关西驻在沓中的陆护羌,做了国舅的那个吴国降臣,此人之名你听过吧?”
“听过。”山涛应道。
“大约是在黄初早期,具体是二年还是三年,我记不太清了。”司马昭眺望着不远处的贾侯渠:“陆护羌率领吴军在荆州的夷陵击败了刘备,黄使君当时统领万人,被陆护羌率军分割出了战场。”
“西无退路,南有大江,东有吴军,黄使君只得向北投靠大魏。”司马昭又摇了几下蒲扇:“就这样的人,以大魏的宽厚竟也接纳了,还给他封了将军号!”
这种朝中重臣的讯息,寻常人等是无法得知的,山涛也只是个与司马氏略微沾亲的普通士族子弟罢了,自然不知。而司马昭却从家中知道的一清二楚。
山涛愣了半晌:“陆护羌被大魏所败,黄使君又轻易被陆护羌逼到绝路,岂不是更逊几分?”
司马昭轻哼几声:“这又如何说得准呢?”
山涛叹了口气:“你我二人在此议论朝廷重臣,属实有些不妥当。不过子上有一处说得对,在这贾侯渠疏浚也就算了,驻坝着实无用!我观此水位,离满溢还有一小半的深度,杞人忧天了。”
司马昭点头:“我等为其属臣,无奈从之罢了。若真无甚作用,等家父回返朝中,我定要写信告知黄使君滥用民力之情!”
山涛在旁默默听着,并未发声,只得又给司马昭斟上了半碗凉水。
……
数日后,益州,成都城。
一众人马从成都城的东门大张旗鼓的入城,粗略观之,随行骑士约有六、七十人,这种规制的骑兵在成都并不常见。
成都毕竟是都城,消息传的飞快,不过一炷香不到的时间,相府和皇宫之中,就已经知晓李严的到来了。
此前诸葛亮在成都宫中的清凉阁内,同刘禅当面奏对之后,刘禅当即下诏令李严速至成都,只称有军国要事,并未论及其他。
李严虽然要官要的急迫了些,对刘禅旨意还是要遵从不二的。接令之后,领着六十骑就飞速向西行进。
六百余里的路程,只用了三日便至。
李严此行本就来的急切,入城后来不及回府休憩一二,在城门处与守将安顿好随行骑兵,只带了两名参军随行,当即朝着皇宫的方向行去。
路过尚书台正门之时,李严忽然看到一名面孔熟悉之人,拱手站在尚书台门口的人群中、朝着自己行礼致意。
正是尚书台中的尚书陈丰,也是曾与李严交好的故吏。
“是仲平啊。”李严紧了紧缰绳,停下马来:“我自外镇之后,见到仲平的次数越来越少。怎么样,你家中父母可还安好?”
陈丰躬身一礼,表情却极为凝重:“劳烦将军挂念,属下家中父母安妥无虞。忽闻将军返回成都,因而在此迎接。”
李严翻身下马,笑着走到陈丰面前:“是许久不见了。我现在奉诏入宫,若今晚无事,仲平来我府上一同饮宴,再叫上尚书台中此前同僚,好好聊上一聊!”
“不必了。”陈丰却反常的摇头道:“将军还记得四年之前,将军曾在尚书台中、当着属下之面,写过一篇隶书吗?”
“若将军不要了,还请赐给属下。”
李严也是智谋之人,闻之也变了脸色:“仲平是说哪篇隶书?”
陈丰微微欠身,拱手道:“仆诚不能与此数公者并,故默然独守吾太玄。就是这篇。”李严愣了半晌,看了眼四周围着的人群,当即回过神来喝骂道:“我不过去了江州两年多,我放在尚书台中的旧物,就要被汝辈份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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