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伟,你到琳琳的宿舍休息会儿吧。”看着志伟一夜之间煎熬得脱了形,伯母心疼地说。

志伟摇摇晃晃地来到后排宿舍,一进入肖琳的房间,床单上那一抹艳红,便将他一下子击倒了。

老天爷啊,虽说是天道轮回,可你也不用对我这么苛刻吧!?

去年的十一,我陈志伟夺走了我并不爱的于艳艳的贞操;今年的十一,你就让可恶的高祥夺走我深爱的肖琳的贞操。

这,就算两清了,是吗?

我得到了于艳艳,我不再是洁净之身,于是你就让肖琳受到玷污。

这,是你给我的报应,是吗?

情之为伤,苦了多少人,煞了多少忆。

艳艳,如果你是我的桃花,那么,今生让我为你渡万年情劫;

肖琳,如果你是我的莲花,那么,今生让我为你守一世情长!

落一笔相思,挥洒你我痴情泪;

饮一杯浊酒,品味世间恩怨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恍恍惚惚醒转过来的陈志伟从地上爬起来,把那条床单仔细地、慢慢地折叠起来,用一只塑料袋密封好。他要把它封存在记忆深处,用于纪念,用于超度。

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人会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只因为,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拥有它的资格。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一天之后,高祥的尸体在望夫崖下面的岩缝里被人发现,民警勘察后排除了他杀。

谁也不知道他是畏罪自杀还是失足而亡,也有人说,是头天晚上的炸雷将他劈死了。

所谓“天打五雷轰”,被雷劈死,是善良的人们对作恶之人最解恨的诅咒了。

好人自有天助,恶人自有天收。

举头三尺有神明,敢问苍天饶过谁?

总之,无论怎样,这世界从此少了一具丑陋的污浊的皮囊,地狱里多了一个忏悔的邪恶的灵魂。

由于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件,卫生院的李院长被就地免职。卫生局下达调令,将肖琳调到唐岛县人民医院,并给了她两个月的假期,让她休养恢复。

出院以后,志伟陪着肖琳回到父母家里。在母亲的细心照料下,身体的伤痛容易恢复,而心里的创伤想要弥合,好难,好难。

几天里,肖琳躺在床上,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安静得让人窒息。多少个夜里,她在黑暗里睁着那一双大大的眼睛,泪水一滴滴悄然滑落,打湿脸颊,而她无力去擦拭,任其默默风干。

志伟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肖琳总是紧紧拉住志伟的手,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志伟,对不起……”

一个纯洁的、如莲花般的女孩儿,在极度虚弱和昏迷之中被夺走贞操,她自觉失去了女人最最宝贵的东西,无颜愧对心爱的人。

就在一个多月以前,志伟调到唐岛县城离开珠玑的前夜,她还承诺要把自己最最宝贵的留到志伟娶她当新娘的那一天,那是多么美好的憧憬啊?可是现在,她自认自己已不再干净,再也无法给予志伟一个完美的身子。这种折磨比失去贞操本身更让她痛苦。

“肖琳,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么说。”志伟的心更痛。

他痛肖琳的身,他痛肖琳的心,他痛肖琳的悲,他痛肖琳的弱。曾经多么美丽、善良、单纯的女孩儿,却要遭受这重重的打击,老天爷,你真的太不公平!

然而,不幸已经发生,志伟再不舍也得回唐岛上班了。

离开珠玑的那天早上,肖琳倚靠在床头拉着他的手,眼睛里似有小河在流淌。

左眼满是依恋,右眼满是遗憾,伴着滴滴泪水,默默洒落枕畔。

千般爱酿成的痛,怎能轻易愈合;万种殇凝成的痕,怎能轻易略过?

心头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剩重重的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啊,承载了尘世千年的离别,亦承载了今生多少的情殇。

陈志伟踏出家门,双眼迷蒙。

仰望天空,蓝天上漂浮着缕缕白云。那,是不是心头丝丝离别的轻愁?南飞的大雁啊,吟唱着年复一年的归去来兮。

平淡的日子无喜无忧,肖琳每天单调地重复着无味的生活,在父母面前压抑着心情,看窗外的树叶一点一点枯萎变黄。

她,总是情不自禁地忧伤,于是慢慢学会了掩藏;

她,因为不想再被人刺伤,所以渐渐学会了伪装。

曾经试着,用微笑去覆盖曾经的伤;

无奈最后,泪水却随微笑流出眼眶……

怕年迈的父母担心,怕没有人可以懂她,所以肖琳必须习惯假装坚强,习惯一个人面对所有,学着把过去遗忘。她以为遗忘可以让自己快乐起来,可是,她体会到的却是更多的寂寞;她努力学着微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岁月,就像家门口的那一片海。

此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

彼岸,是值得把握的年华;

中间,缓缓流淌的,是隐隐的感伤。

要从此岸走去彼岸吗?这,需要拥有足够的坚强!

透过窗口,肖琳无神的双眼凝望天空。

真的想知道,如果没有了云,天空会寂寞吗?

那一双美丽含情的眼睛,曾经,神采奕奕,星光闪亮;

那一双清澈含笑的眼睛,现在,空灵黯淡,深邃迷茫。

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话,思念再浓,却无处诉说。

志伟,我想你了,可是我不能对你说;就像开满梨花的树上,永远不可能结出苹果。

志伟,我想你了,可是我不能对你说;就像高挂天边的彩虹,永远没有人能够触摸。

志伟,我想你了,可是我不能对你说;就像伸向远方的铁轨,永远不会有轮船驶过。

志伟,我想你了,可我,真的不能对你说;怕只怕,说了,对你,也是一种折磨。

看着女儿身体已经恢复却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母亲下了决心,对肖琳说:

“闺女呵,你去唐岛县城你姐姐家里住几天吧,那样,小陈见你也方便些。”女儿的心事,母亲最懂。

第二天早晨,肖琳坐船去往唐岛。

好像太久没有看见这么多人了,她竟有些许的恍惚和不真实感。

也许是太敏感,她总觉得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她只好把厚厚的围巾裹住脸庞,瑟缩着身子,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样,孤独地躲在船尾的角落里。

曾几何时,她的笑声,像百灵鸟儿在歌唱,回荡在珠玑岛的上空;

而如今,只剩下郁郁的叹息,像浓雾一样,缭绕在连绵空阔的海面之上,迷蒙了双眼,潮湿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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