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小二心里鄙视，如果路见不平，人人都想着明哲保身，那世间还有什么道义。
“大概已经有五六位姑娘失踪了，”一个粗布衣服的农户说道，“刚才燕子口的护院还来问我，说牡丹姑娘遣他出来寻丫鬟翠儿，我说没见到，你们说会不会被这韦妙抓走了？要真是这样，我还能去换个赏银！”
突然旁边少年一个鹊起，抓住农户的衣领问到：“你说燕子楼的翠儿丢了？”
农户吓一跳，打掉小二的手，道：“这有什么好骗人的，你去燕子楼问问不就知道了。”
小二闻言，青筋暴起，双手攥拳，问：“谁知道姑娘们被抓到哪里了，留下姓名，我必有厚报，我上人是燕子楼刘妈妈。”
“这哪里能知道。”
“知道也不能说，韦氏兄弟臭名昭著，咱惹不起。”
“我知道，在落凤山，我下午运茶来卖时，见到一个人扛着个女的上山，应该是他。”旁边的茶农正和店家交谈，听到多名姑娘遇害，不由得惋惜，此时对小二说：“你家里大人有会武功的，或许叫上，那丫头可能还有救。”
小二大脑飞速运转，掏出所有银两，对茶农说：“麻烦老丈跑一趟燕子楼，告诉牡丹姑娘，说翠儿被残翼蝙蝠抓到落凤山，生死不明，速请人救援。”
说完，小二看了眼西沉的太阳，确认了方向，飞奔过去。
落凤山不算很远，也不算很大，因上古谋士凤雏兵败此地而闻名，后世有人建庙祭拜，因周边悬崖陡峭，难以攀爬，故至今已然荒废，人迹罕至。
小二自幼在这一块，爬过这落凤山，虽不常来，但对山上结构也有了解。韦妙若是抓了好几个姑娘，想要栖身，只有破落的凤雏庙可以藏人。
不久，来到一个小庙前，门户半掩，门口有一具女尸，下身赤裸，脖子上满是血迹，小二见状，内心颤抖的向前，翻开尸体，尸体面目狰狞，但显然不是翠儿。
赵小二长舒一口气，但随即愤怒起来：“这个死蝙蝠，真是罪大恶极！”他起身，掀开门板，听到里面有人，正是翠儿，她满目惶恐，衣衫不整，脖子上也有伤口，衣服布满血迹，上衣只剩几块布条，露出的肩膀青一块紫一块，此时蜷缩在墙角的尸堆里，听到有人开门，连连后退。
“翠儿姐！”小二脱下上衣，跑过去，一把抱住翠儿“对不起翠儿姐，我来迟了！”惊的翠儿大叫。
“不要……你别过来，你别……你滚，你滚啊！”
“不怕翠儿姐，是我，小二啊，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我在这里，不怕，乖，你看我给你买了吃的。”
安慰许久，翠儿方才平静下来，在小二怀里一阵哭。
“小二，你扶我起来，陪我出去走走吧。”翠儿拉了一下衣服，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女尸，惊的少女直打哆嗦。
小二何曾见过这么多尸体？强忍着呕吐，扶着翠儿出门，残阳悬挂在山崖边上，红霞铺满天空和山间，翠儿露出的肌肤也映成了血色，头发散落，裙子破烂，双腿修长，在夕阳的映照下脸色通红，格外好看。远处有一行鸟雀排成人字，在云彩中飞过，隐隐有几颗星星在日落的对面显露出来。
“翠儿姐，我带你回家吧，恶人不知何时会返回。”小二担忧的望着少女。
“他不会回来了，喝完我的血，有人来寻他，已经往白龙涧去了。”
翠儿没有回头，继续说道“小二，你再念一遍千字文给我听好不好？”
少年来到少女旁盘坐下，念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
“女慕……”少年转头望了一眼出神的少女，说：“后面的我忘了，回去我再念给你听吧，天暗了，这路不好走，翠儿姐，我们回家吧，我背你。”
“小二，这是给你买的假面，是行侠仗义的孙悟空，想来你会喜欢。”
“小二，你要多读书，多听刘妈妈的话，不要总是惹她不高兴。”
“小二，不要为我报仇，你要好好生活，娶一个顶好的妻子，不要辜负了人家。”
“如果以后不开心了，不要难过，你这么聪明，又识字，一定什么都能解决”
“如果可以，照顾照顾小姐，她跟你一样，爹娘都走了，这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别看她事事都会，可也是要人照顾心疼的。”
“这是我写的字，你看好看么？”
“小二，你会记得我么？”
赵小二越听越不对，起身要拉少女，少女一把推开少年，身子往悬崖坠去，悬崖深不见底，似乎是上古的饕餮，一口将少女与残阳吞噬。
一滴泪从崖底升起，滴落在小二的脸上，一阵巨大的空虚顷刻间压在了赵小二身上，他满脑子都是小翠落崖时毫无生气的脸，却似是对他微笑。他怒捶地面，他狂叫，他流泪，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小翠的死志，恨为什么今天没有陪她一起出门，恨刘妈妈不让他学武，恨牡丹非要让翠儿出来买东西，恨为什么没有捕快将犯罪人绳之以法。
恨那残翼蝙蝠，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赵小二慢慢起身，眼里布满血丝，一道雷光闪过，雨滴啪嗒啪嗒接连不断打下来。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他默念，袖口的匕首已经脱鞘，刀尖刺的手臂渗血，他毫不在意。
“女慕贞洁，男效才良。”
“翠儿姐，你让我不要为你报仇，可今日我不出鞘，我意难平。”
雷电咆哮，风声呜咽，树林萧萧。
“你担心我不会武功，但世间事有所必为。”
少年抬头，任凭雨幕遮住视线，他睁开眼，仿佛要看清这人道天道。
“我必杀韦氏兄弟！”
“白龙涧，等着我！”
“我赵小二穷尽此生，誓灭韦氏满门！”
“我要学武，我要学剑！”少年摸了摸翠儿送的木剑。
“翠儿姐，我要用你送我的木剑，荡尽世间不平之事，若是律法无用，我就杀，杀的他们闻风丧胆，杀出一个太平盛世，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杀到武林再也无人以武犯禁！”
今日，少年下山，杀星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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