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个女使拎着食盒走来,卢棋跟着过去。

吴氏也没有多呆,回去了。

郑妈妈将饭菜拿出来,聿儿就坐在桌边等着,卢棋就在边上看着,主菜是一个翠云水煮肉片,还有江米烧子鹅、紫玉酱茄子、排骨藕汤、青玉白菜,白玉酿。

他坐在她对面,说道,“吃吧。”

她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肉片,又喝了几口汤,倒是将一整碗米饭吃的精光。

他看着桌山的菜几乎没有动,问道,“不合胃口?”

聿儿轻笑一声,“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胃口。”她听了郑妈妈说的话,对他也有了一点改观,至少呆着他身边是安全的,现在这个时节还是保命要紧,身体好了才能谋划将来。

“你看我做什么?”卢棋被她看着头皮发麻,她的眼神像是有什么阴谋一样。

她摇摇头。

“你昨晚怎么会在满月洲?”他小心问道。

聿儿没有理会他,言辞有些躲闪,“什么满月洲?我昨天好不容易逃出来,乱走而已,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哦”他怀疑的语气只说了一个字。

她皮笑肉不笑,看来扯谎不是她擅长的。

“红袖呢?谁教你的?”他看出来了,她肯定有事瞒着他。

“你不是给了哥哥个谱子吗?我是乱弹的。”她满不在意,手上都是小动作。

“乱弹啊,有时间乱弹一次给我听听。”他也满不在意说道。

“好啊,不过得看我心情。”她语气有点轻飘飘的,身子虚的很,她才不会弹给他听,当她是什么人?给他取乐的戏子?“所以呢,你这辈子也别想。”

他将碗重重放在桌面上,一脸不爽看着她。

“吃饱了,您慢慢吃。”聿儿露出标准的微笑,起身稍微行了个礼,头也不回走了。

他强压着怒气,神情淡然吃饭。

她走到门前,呆呆地看着外面,天又下起了雪,飘飘索索,落到地上瞬间消散,不知道是因为屋里炭火足的缘故,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冷。

素魄上来给她穿上斗篷,把她围得严严实实的,聿儿说道,“我以前听学究说起雪的时候一直很向往,可当我第一次看见雪的时候,心里竟然觉得厌恶,厌恶它寒冷,它也没差点要了我的命,现在看着雪反倒是可爱可亲,只是因为换了地方的缘故,所以赏雪的浪漫从来都不属于百姓,雪给他们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瑞雪兆丰年这几个字微妙的希望。”

郑妈妈适时给她搬了个椅子在门一侧坐下,才出去忙。

素魄蹲在她身边给她整了整斗篷,边说道,“我们家那边不下雪,人们也不会那么苦。”

小女使们收拾走碗筷,卢棋坐在书桌边,时不时看着她。

“你说学究今年有没有让人收初雪?素魄我想喝青梅洒。”她歪在一边,懒洋洋说道。

“等您好了,我们自己酿可好?”素魄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个杌子坐在她身边,“清光收了几坛子雪水,虽说不是初雪,但也很干净。”

“不,学究酿的才是青梅洒。”她看了眼周围,不见清光,“清光呢?哪去了?”

“她去看着您的药,清光着丫头不放心非得跟着,现在估计也快好了,奴去看看。”素魄问道。

聿儿点点头,“怪想她的,你去让她回来陪陪我。”

“哎。”素魄笑着应下,起身去了。

果然,不一会儿清光小跑着来了,“姑娘我来了。”

清光笑嘻嘻围在聿儿身边,笑道,“素魄姐姐说姑娘想我了,还是姑娘最疼我。”

聿儿一笑,还不是担心她性子不稳,卢家的女使婆子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你就呆在我身边,别让别人欺负了去。”

“我才不会被人欺负呢,姑娘别担心。”清光坐在刚刚素魄坐着的杌子上,“我陪着姑娘。”

聿儿的点点头,“我渴了,想喝水。”

清光找了个茶碗给她倒了一碗,端到她面前,“没有带碗过来,姑娘将就着用。”

聿儿还是摇摇头,“我不要用别人用过的,我要用我那个,你让人取了来。”

“好,姑娘等着。”清光穿着半披肩出去跟忍冬说了,忍冬嘀咕了一句,“我们姑娘脱了苦海倒是孩子气起来。”

清光也赞同,“快去吧,姑娘只是想家了而已。”

忍冬去了,清光回到聿儿身边,素魄已经熬好了药,正放在一边放凉。

铁牛抱着一堆公文走过,清光屁颠屁颠跟在后面,铁牛呵呵笑着把公文放在卢棋面前后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榛子给清光,“下次给你多带点。”

清光小声说道,“换松子,我们姑娘喜欢松子,先紧着我们姑娘。”

铁牛点点头,与她到了聿儿身边,清光挺着个笑脸将榛子放到聿儿手上,“铁牛给的。”

聿儿一颗一颗剥开,又放到清光手上,“铁牛给你带东西你记得给钱,我不是每个月给你攒些碎银子吗。”

清光吃着她给剥好的的榛子,点点头,“姑娘也吃。”清光喂了她一颗。

“好吃,南北炒货的。”聿儿又从她手里拿了一颗。

素魄静悄悄把药端过来给她,她眉头一皱,端起碗一口气喝完了,她自小最怕吃苦药了,幸运的是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生病。

清光忙忙从怀里掏出油皮纸包着的糖说道,“姑娘别怕,我还有糖。”

素魄、清光、郑妈妈甚至明菊、忍冬身上这几个月来身上随时带着糖,每次她喝药的时候总要吃一颗才行。

“娘子要不要歇一会?”清光问道。

聿儿摇摇头,看了一眼卢棋还在看公文,她总不能当着他的面睡觉吧,这个房子与书房连在一起也是有不方便的地方。

“不用,我不累。”她笑道,“三国志拿过来给我看看吧。”

“二爷这里有。”铁牛拿过来一册。

她随手翻看起来,“你们各自去忙吧。”

几人行了个礼,退下了,只有清光一个人坐在小杌子上一头歪在她椅子清光上陪她看,她时而向清光念一两段。

卢棋在书桌那边看着,她好像也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商贾之女该有的样子,她是个在受冷受难的时候还能想到穷苦百姓的人该有多善良?而且她对身边的下人如此好,她身边的下人的那种开朗明媚和拼了命护着她的情感是装不出来的,她第一日进门就责罚了兰瑟,那时候他就认定她是那种跋扈粗俗之人,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是不他当初认为的那种人。

天色渐暗,房里点起了灯,她歪着脑袋眼皮沉重,手上的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清光收了起来。

“姑娘,姑娘。”清光轻轻推了推她肩膀,她还是睁不开眼睛,太医开的药里有安神药的缘故。

卢棋走过来,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清光将她身上斗篷解下来,盖好被子才放下帷帐,但还是坐在脚蹬上守着她。

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好一会门口才出现人影,是林大娘子来了,卢棋站在床边揖手,“母亲。”

“事情我都听说了,她现在可有好些了?”林大娘子在床边掀开帷幔看了看,才问道。

卢棋也小声说道,“吃了药好些了,只是这些日子还得好好养着才行。”

林大娘子走到一边坐下,卢棋看着床上,悄声说道,“药有安神作用,现在她是雷打不动。”

林大娘子松了口气,示意清光出去,才关上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予儿困在平江阁了?”

“母亲,此事您就不要管了,覃予的事情我自有主张,到此为止。”

林大娘子也听出来了,此事一定是覃予搞的鬼,不然以卢棋的为人不会无缘无故把平江阁按着平北院那一套来。

“可,予儿怎么办?”林大娘子还是想要给覃予求情,“她自小身子就弱,听说平江阁今日一天都没有炭火……”

卢棋就知道他母亲回心软,但她可是当家主母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却纵容覃予如此胡作非为,“聿儿还躺在这里,您就想让我放过她?我们怎么跟徐家交代?徐家要是知道了,后果母亲你是知道的。”

“可是,予儿可怎么办……”林大娘子知道卢棋的脾气,谁说都没有用。

“母亲,您也知道覃予性子,为何一定要逼我?”

林大娘子对此事本来就没话说,卢棋如此坚持她也不好再执拗,“好吧,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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