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云忽然扑向了黄凝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他劲儿好大,搂得她憋气。她拍打他胳膊道:“你放开我,弄疼我了。”

没想到厉云还真听了立马放开了她,然后就拉着她去到床边。他手上劲儿也大拉了她一个踉跄。

摁住她坐到床上然后自己坐到她对面说:“拜了堂拜了我家祖先,就生死都是我厉家的人了。生同衾死同椁。”

黄凝不服,见他醉着,忍不住说道:“大人说得不对,人还有先死后死之分,我若是先死了做了鬼,拼尽道行也要离了你家坟地。”

厉云忽然笑了,笑得又狂又邪,“鬼?你若是做了那起了私心的鬼我就追了下去,变成让十刹罗殿都害怕之厉鬼,抓了你去,穿骨锁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生生世世镇在我之掌下做鬼也只能做我的鬼,你哪都去不了。”

他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黄凝心内起了凉气冷得人打颤。

“大人说笑了,我没有那心。”

“没有最好,乖乖的,以后都要听话,少不了你的好。”

厉云说着,把她拉近,捏着她的脸,捏到变形,然后肯咬上去。

这真是要了命了,喝多了的厉云,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做派。他化身为一个淘气的孩子,在她身上无限次地使着恶作剧。你哄、你劝、你骂,皆无用。

黄凝像是一个孩子手中的玩具,孩子哪会管玩具的感受,只管玩痛快了了事。唯一能求的,是这个孩子还存着一丝善念,不要毁坏了那玩具才好。

厉云直接睡了,借着酒劲儿睡得很死。没有人替她唤人,也没有带她到净室。

黄凝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叫人凭自己,她根本去不到净室。叫人的话,进来的会是阿诺,一想到阿诺看到这里的情形会生出怎样的想法,她就觉得恶心。

最后权衡来权衡去,她拿着帕子简单清理了一下,任由自己这样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黄凝起不来床了,她发烧了。这一日正好是上街赏花灯的重要日子。

烧得迷迷糊糊间,黄凝庆幸地想,得亏最终她没有把逃跑的日子定在这天,想着更稳妥一点,待到她与那帮贵妇们再打些交道,多出去几趟,可以求得不让天兰再跟着的时候,再出手。

她这次谨慎对了,如果不是她发烧,厉云是打算在今日公务结束后,也到街市上去转一转,寻一下黄凝的。

这下好了,一回来就听说人病了,他记得早上他走时,她睡得很熟,小脸粉扑扑的,原来是发热了吗?

摇红借拿东西,去了趟如意阁,报告了郡主生病的事。崔凤阁讥讽道:“紧要关头,不堪大用。”

“我知道了,你回吧,就这几天的事了,希望这破晓前的暗夜快些过去,最后这一哆嗦,她可要顶住了。”

摇红看了她一眼,低头应“是”,心里在想,这崔氏夫人变化不可谓不大,脸上再不现以前的天真,偶尔板起脸来,真有些崔夫人的样子了。

深宅大院就是搓磨人,什么样的年轻小姐、姑娘,到了里面来,时间或长或短,早晚有一天都会成长,只不过这种成长有时却不是自愿的,是靠残酷的现实实现的。

黄凝这次生病,如山倒。这半年多,黄凝生活中的所有变故,感受到的所有悲痛,所有愤怒,这些负面情绪终于在她身体出现问题时,恶狠狠地一起向她扑来。她终于承受不住,崩然倒塌。

花灯节过去了,冬至前后长达十天的节日也过去了。黄凝还没有好。

“怎么这样重?”厉云问大夫。

大夫道:“是有些沉疴,这一夏日、秋日的火都赶在冬日一起爆发,就有些重了。但夫了毕竟年轻,也没有病伤到根本,现下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病得时间长了点,身体还在恢复中,我重新调了药,再服几剂,不出三天,会大好的。”

厉云亲自谢过大夫,让人按着新的药方去配药。屋里安静下来后,只剩他与黄凝二人。

厉云摸了她的头,还是热,但确实是比前几日退了不少。她人睡得时间长,一天里不光晚上睡,白天也要睡好几个时辰。

这会儿,可能是他冰凉的手激到了她,黄凝慢慢地睁开了眼。

厉云看到,“睡醒了?”

黄凝声音是哑的:“什么时辰了?”

厉云告诉了她,只听黄凝道:“这下不好了,我恐怕晚上是睡不着了。”

“睡不着就对了,这样没白天黑夜的睡,都不知道是真睡还是昏睡。”他看这病,得从一天天睡得少开始才算慢慢地见好。

黄凝:“花灯节过去了吧?”

厉云:“你应该问,过去几天了。别惦记了,早过去了。等明年吧,明天我陪你一起看。”

黄凝喃喃道:“明年?明年啊。”

厉云问:“明年怎么了?”

她摇头:“没什么。”

接着叹道:“好不容易刚跟别府夫人们有个可以一起玩的机会,倒让我这破身子给搅合了。”

厉云:“这不打紧,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等大好了,后来有的是机会与她们聚。”

黄凝:“大人不要笑话我,我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她们还愿意围着我,后来,黄家出了那事,府里又进了新夫人,我也就不愿意再与她们往来。不是不喜欢,是自卑。”

厉云打断她:“你有什么好自卑的,是身份没她们尊贵,还是样貌拿不出手。”

“是,大人说得是,是我自己想岔了。上次与如意阁一起承办宴会,我发现一切都是我自己瞎想,她们对我并没有恶意,所以我也想尝试着走出去,多多结交,就是不知大人是否允肯?”

“这是好事,我当然允许。”

黄凝眼睛发亮,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因体力不支,没起来,厉云扶了她一把,“有话慢点说,你急什么。”

黄凝:“多谢大人。”她说这话时笑靥如花,看在厉云眼中,心里很是激荡了一下,久违地感受到她的快乐,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如大夫所说,三副药下肚,黄凝的精神一日比一日的好,退热了,食欲也上来了,也能下床走动了。就是走不久,多走一点就会喘。但这也正常,什么人病了这么长时间,都会伤元气,恢复也是要慢慢来的。

这日,崔凤阁来了,她直接打着探病的理由。被请到屋里,一见黄凝的表情,她马上道:“不用紧张,我不是擅做主张来的,是大人说,你病了那么久,现在初愈了,同一府住着,怎么着也该来看看你。”说完,她摊了摊手。

黄凝让阿诺去外面看着,她坐下说:“你不用急,跨了这年,我就会在你面前消失,你就会看不到我了。”

崔凤阁:“你自己看着办,反正该我配合的我都配合了,就算是放到你这里来的摇红,也帮了你不少。你自己小心为妙,不要让大家的付出东流。”

摇红确实是帮了黄凝不少,她有逃跑经验,冬日季节,在外应该注意着什么,怎么找住所,怎么藏银子,什么样的人要躲得远些,与陌生人的话术,哪些路线最好不要走,等等这些实际的问题,都是摇红亲授,为黄凝增加了不少经验。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实说,冬日出逃确实不如天暖时方便,但黄凝等不了了。父兄的事一直在折磨着她,只是暂时不想,但只要一想起来,哪怕是在这寒冷的冬日,她的心头都是一团火,烧得她恨不得去到外面的冰天雪地里走几圈。

最为折磨她的,就是她总在设想,如果当初她没有被厉云所迷,听了父亲的安排,那现在会是何种光景?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绝没有现在这么的惨,黄家惨,母亲妹妹惨,她也惨。

厉云还总问她为什么身子那么弱,生场病都要比别人久,他是真不记得了,还是从来没有在意过。明明是他酒后失德,害她生的这场病,倒把一切都忘了,只推到她一人身上。

黄凝的内心与外在表现,是为冰火两重天,最近内心焦灼,多为与厉云周旋所致。她为了达到她自由出府会友的目的,对厉云颇为温柔小意,回想着当初婚后那段虚假的甜蜜时光,几乎是在复刻那段日子。

夫君这个称呼重新叫了起来,地龙按他的体感重新烧了,屋内的小食与茶饮都是他爱的,甚至在那床上,她都不再与他别扭。

这样一不别扭,黄凝发现倒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厉云温柔了许多,在这事上她不怎么遭罪了。

终于,黄凝做好了一切准备,在身体彻底好了后,她提出要出去参与到夫人们的聚会。大未朝,不把妇人拘在家中,但也有约束,如每月有几次可以外出,几时出几时回,要带多少人,这些都是有规定的。

以前,黄凝为郡主,生活在宫中时,是不能出宫参加这种活动的,但嫁给厉云后,却是可以的。可她那段时间并不屑于与她们走动,一是知道这些贵妇实则是看不上她这种郡主的,二是,她自己不愿应酬,只觉守着夫君过日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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