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归前身目盲,自然不识字。

但奇怪的是,这些似是而非的篆体,他偏是能读懂。

渡冥经,锦卷开篇便是一句偈语。

渡人不渡己。

他定神念去,还未来得及细想,篆文瞬即消散。

随后,血帛、玉骨、还有冥狱般的景象破碎成雾气,向天顶飘去。

苏归神智恢复。

他依旧站在自己的卧房门口。

但一股阴寒的冷意,自四肢百骸向头顶汇聚,在双瞳处凝实。

痛!

他呼喝不已。

双目仿若被冰锥击凿,崩碎之感刺得他魂离魄涣。

手指硬生生在墙上抓下数道血痕。

剧痛之下,他甚至没能听到前堂传来的金铁交击声。

而街上,渐有狗吠。

他再也忍耐不住,以头撞墙。

以痛止痛,好生煎熬!

只一小会,刺目的疼痛突然消失了。

他有气无力地瘫在地上,屁股底下咯着那截短烛。

“好一个……渡人不渡己……”

苏归有气无力地喃喃道,挣扎着坐起来。

黑暗之中,他的双眼有寒光外溢,却被两缕薄薄的灰雾敛住,看上去反而显得眼更瞎了。

脑中渡冥经随心具现,腥气犹存,但血狱般的景象不再显形。

经卷上有篆文记载。

狱瞳。

诡异的知识涌进脑海,他知晓了其中大概。

所谓狱瞳,靠的是阴阳逆转,生死同命。以阳寿之体为牢,强囚冥府阴气于身。

以血观脉,借骨察经,感气知灵。

可勘破虚妄,通视幽冥。

换言之,可以看破兼有血、骨、气三物的妖魔真身,还能在黑暗中正常视物。

对这狱瞳,渡冥经上还有一些记载,此时却还看不真切。

“这怪经厉害啊!”

苏归暗自感叹道。

毕竟另一位类似法眼的大能,那可是在炼丹炉里被熏了一个多月,才苦熬出来的。

他正欣喜揣摩狱瞳的妙用,却是忘了新棺的事。

就在此刻,前堂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街上的狗叫声越发响了,连这哗啦啦的雨声都压不下去。

苏归听出来了,那是隔壁刘革匠留在后院,看守阴晾的新皮的那条叫“黑吉”的老黑狗。

一声急过一声,一叫响过一叫。

只听见有移竿推门的动静,和那对剐皮刀碰撞的脆响。

接着便是刘革匠钝哑,粗巴巴的大嗓门。他吼道:

“是哪个背时砍脑壳的,偏是敢摸到老子屋来!”

这一嗓子,愣是把狗没叫起来的街坊,都给吵醒了。

前堂此时静极了,甚至没了滴水声。

苏归的心里打起鼓来。

眼下肯定得因为寻贼,闹腾起来。

那女人生怕自己报官,是担心走漏行踪消息。

但现在怕是只有隔街的孙大娘不知道出了事。毕竟大娘都快七十了,耳背得厉害。

既然守不住消息,那她一定会跑。

但她要是跑了,必然担心自己会泄密。

这就坏了!

苏归打了个哆嗦,就这时代,这年景,那自己多半是要被杀人灭口的。

细软什么也顾不得了,他赶忙轻手轻脚穿过卧室,就想借着去前堂的过道,溜到堆木料的后院跑路。

可谁知,这前脚刚要踏出偏门,他愣是把迈出去的脚给硬收了回来。

门上有线。

无数晶莹剔透到不可察视的丝线,形状极富规则的绷紧,封住了出路。

苏归低头看向鞋尖。

用料扎实但耐不住岁月摩擦的布鞋,那尖儿,已经豁开了一道小口子。

看着一触即断的丝线,端的是锋韧无匹。

天幸!

狱瞳识气知灵,看到了隐形的丝网,关键时刻救下他一命!

“店家。”

他的背后突然又响起那个女人的声音。

凄清冰冷。

“怎的这时出恭,不点蜡烛了。”

话中的刺骨杀意,毫无遮掩。

苏归全身寒毛竖起,大气也不敢喘。

近了,近了!

尽管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但他却觉得背后寒气越贴越近。

他喉中一噎,声音受惊而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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