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宁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呼一口气,朝着青湛开口道:“你哪也别去了,就留在沈府。”
一瞬间,青湛好似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只是停顿片刻,足尖轻点,飞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知道,岳宁风是为了沈呈锦,打算将他一并护下,可是他再清楚不过渠门的手段与势力,与之对上,无论是谁,都要付出一定的牺牲与代价。
岳宁风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果决,明明她已经开口要他留下,给他庇护,他却还是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直到此刻,才似乎理解了沈呈锦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
沈呈锦在人飞身离开的时候,没能够抓住他,此刻看着忽然寂静的院落,眼泪无声滑落,越流越多,根本止不住。
他们有过数次的分别,这一次青湛许诺了归期,可她还是忍不住落泪,心被豁开了一条口子,灌满了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不想他离开,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一样恐惧他离开。
岳宁风看着她哑声流泪,整个人像是抽离的魂魄,心里跟着一抽,扔了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手抚上她的背轻轻拍着,“好锦儿,别哭了,等他回来,大不了娘不阻拦你们了,你要嫁就嫁,别哭了,好不好。”
像是找到温暖的依靠,沈呈锦难以再隐忍,忽然哭出了声,断断续续道:“娘,你知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觉得这么害怕。
岳宁风拍着她背的手停顿一下,轻哄着:“他去筹备聘礼了,臭小子想娶我的姑娘,哪有那么容易,娘跟他要了天价的聘礼,十日为期,可有他忙的。”
沈呈锦不大相信这种话,但趴在岳宁风暖暖的怀里,还是得到了不少慰藉。
她终于平复了心情,从岳宁风怀里出来,吸吸鼻子给自己擦眼泪。
这一晚,岳宁风留在沈呈锦房里没有离开,两人躺在床上,谁都没有入睡。
岳宁风静静听着她向自己解释青湛的事情。
震惊也好,心疼也罢,除了接受,她已无可奈何,若那青年真能活着回来,到时候她也许不会再阻拦什么。
至如今,又忽然担忧他回不来,如果他死了,她要怎么和沈呈锦说,怎么开口劝她。
自家的女儿,她很清楚,柔软只是外表,实则最是执拗,若真等到了最坏的结果,她即便不会轻生,怕是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了。
……
青湛连续赶了两三天的路,终于在一天傍晚来到半武山的地界,远处山峰隐秘在一片云雾之中,山下几乎没什么人烟。
他没有直接回渠门,而是找了一处荒庙暂歇。
没有生火,只是倚坐在断壁上,摸索腰间所系的络子,上面坠着玄色的琥珀,是沈呈锦精挑细选而来的。
她说那像他的眼睛,深邃剔透,泠澈干净。
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个人,会觉得他这样满手血污的人是干净的。
这一路上,他比过去二十多年想的都要多。
渠门的最后一行,他或许会死,或许会残,若是他成了废人,不能再带她去断崖上看云海,不能再为她采摘山林中的果子,不能再亲手给她种下满院的花树,她会不会不再喜欢他。
他于暗沟中独行数载,不得自由,近乎一无所有,如今赌上一切,没有想过迟疑,哪怕到最后受她厌弃,哪怕到最后一无所得,也绝不后悔。
这世间没有太多他心中所求,即便是生死,也一样无所求,唯有沈呈锦。
脑海中全是与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回忆起几天前,她与他说的爱字。
他过去不懂,现在确乎明白了。
自己从没有跟她说过表露心意的话,他想这次回去,一定要告诉她,她应当是想听的。
青湛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一张干巴巴的饼,放在口中默默咀嚼,随意饮了些水,盘腿坐好,调转体内的内力。
……
夜麓山庄。
正厅大堂之中,夜寒月一身缟素,神色阴郁,修长的手指捏几封信件,骨节泛白。
他忽然转身,大步走出大堂,像是换了一个人,剑眉紧拧,周身一片冷厉。
堂中的随从迅速跟过去,到他身边躬身问:“庄主,您这是要去哪?”
夜寒月没有停下脚步,“去安排人马,即刻下山。”
随从见他神色冰寒,也不敢多问,行礼应了一声是,从堂中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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