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年轻人。”
声音从地下传来,仿佛墓穴冤魂。阴森森,三分像人七分似鬼黑沉沉,沙哑沉闷冰泉冷涩。只是这一声,我浑身一个激灵,身上酥软酸痛不治而愈。
咄咄脚步渐进,一张鬼魅阴森的脸就这样从地下缓缓出现,慢慢的向我飘来。脑袋,身子,篮子,然后是佝偻的腰。
老人摸索着,脸一直朝着另外的方向。定睛细看,那张风霜侵蚀的老脸上,两只眼睛都失去了光彩,是灰白的颜色。
老人是看不见的。
“我在这里。”
老人听见了,慢慢的向桌子摸索过去,打开菜罩子,里面是一只碗和一对筷子。他摸得很慢,将一碗饭捧到床前。
“谢谢。”我坐起来,胸前的薄被滑落腰间,也幸好老人看不见,要不然自己非春光乍泄不可。
老人递过碗,摸索着坐在椅子上。
“后生啊,我这瞎了眼的老头子都不嫌命,你眼明心亮的,何必想不开呢。”
额……我是意外落水好吧。
“老人家,不说这个了,你有手机吗?借我。”
老人大笑:“你看瞎老头子用得着这个东西吗?”
“也对。”我挑起一口饭,这是用柴火锅做的,香气远胜那些电饭煲的口味。
“这是哪里?”
“菜花岛啊。”
西蓝花岛,我在港务监督处的模型图上见过,这个岛的位置就在航道边上,也正是钦江入海口的必经之地。
“原来是这样,那我到这儿多久了?”
“昨天傍晚退潮的时候,我出门收咸鱼,听到海潮的声响不对,以为是大水母,没想到是大活人。”
窗外已是夕阳,那就是昏迷一天。我是上午落水的,下午漂到这个地方,合起来就是一天半。如果是这样,我的手机已经失联一天半,露涵该着急了。
“那,老人家您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他指着灶台的方向,分明是一大捆的柴火,一个瞎了眼的老人是不可能准备那么多柴火的。“总有后生时不时上岛休息的,明天或许有人来吧。”
也就是说至少明天才会有一条船靠岸。
“来来来,尝尝地窖的泡菜。”老者打开一坛,香辣四溢,想起他刚才从地窖口出来的时候,就提着什么东西,必是泡菜无疑了。
“谢谢。”折腾了这么些时候,我也是饿极了,加上泡菜味道极好,不自觉便将一碗饭全部吃光。
老者听我放下碗筷,问道:“你也吃饱了,该老头子说说你了。”
“您问吧。”
“那个高云馨是不是不要你了。”老头子板着面孔,“人生很长,你还有家人朋友,为一个红粉骷髅,不值。”
“等等!”我惊讶于这个名字,一时反应不过来,我都把她拉黑了,再说老头子也看不见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我……说了梦话?”
“瞎老头子看不见,耳朵却听得清哩。”
怎么会这样!我慌了,我要喊也该喊赵露涵的名字啊。
“大爷,这绝对是个误会!我跟女朋友的感情很好,这个女人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额不,应该是一点私人关系都没有!”
“那她一定欠了你很多钱。”
“额……其实她是我老板,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害怕被开除吧。”
对!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肯定是这样的!
老人大笑:“老头子见了大半辈子的人,生张熟魏多了。人呢,总是在不能自圆其说的时候,编个借口骗自己。”
“我也是吗?”
“一半一半吧。”
我突然来了兴趣,这个老头子虽然眼瞎,但谈吐之间颇有气度,“红粉骷髅”,“生张熟魏”,可不是一般渔村的老头子能说出来的词语。
“什么叫一半一半?”
“刚才老头子从地窖里出来,平常人早就以为见鬼了,你一点都不怕。这是一半!”
“那另一半呢?”
“朝我说谎骗自己,这是另一半。”老头子声调甚是笃定,这让我更不自在了。
“我可以解释的。不怕鬼,是因为我是个唯物主义者,真正的唯物主义者本就是无所畏惧的。至于那位高董事长,我更多的是畏惧。”
老头似乎更感兴趣了:“董事?”
“就是高翔集团老板的女儿。你只需要知道,她是那种很可怕的人就行了。”
“也就是说,你不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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