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少宾客看来,徐洗石这气生的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可言。周毅又不是他的学生弟子,爱怎么写就怎么写,爱写什么就写什么,跟徐洗石有什么关系?即便再怎么看不过眼,也没必要用这种近乎师长的严苛态度去对待周毅。
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在和徐洗石相熟又知道他秉性的人看来,徐洗石有这样的反应虽然有些不大合适,但却是他的一贯脾性。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就是这样了。
徐洗石可说是大半生痴迷书法,几乎可说是痴爱此道。平常如果遇到什么有天资的晚辈,徐洗石极为热心,很想让这些后来者能有更高的成就。有些天资上佳但是努力不足的晚辈,甚至朋友,被徐洗石斥责一番实在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并非是针对周毅这个和他素无往来的年轻人,而是对所有研习书法的同道。
有些人不能理解徐洗石这样的态度,听了徐洗石几句话便和徐洗石当场翻脸的也不是没有。至于心中怀有芥蒂,日后不相往来的,那就更多。
但是熟悉徐洗石的都知道,他压根就不在乎这个。旁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什么反应,徐洗石是真的不放在心里,更不怕因此担上什么恶名。
于这个大半生痴爱书法的中年人而言,名利几如浮云。
周毅被如此严厉的对待,恰恰是因为他这一笔字实在太好,实在精深,本该有更高一层的成就,却旁顾其他,没能在一种书法上奋进。
在徐洗石看来,周毅实在是糟践自己的天资,也挥霍了那些在另一种字体上精研用功的时间。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以他现在这一手隶书和行草来看,专攻任何一种,成就都不是现在能够相比的。
“这个……”
周毅看着徐洗石,他倒是对这个中年人没什么恶感,也知道这中年人虽然言辞严厉了一些,但那一片拳拳之心还是能感受的明白的。
带着笑,周毅言语缓和,“当初练字的时候,也没想着非得成国手啊什么的,总觉得太远,就随便练了。”
“您说我有望成国手,这是您抬举我,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还是清楚的。再者来说,我每天里俗事缠身,也实在是腾不出来功夫继续精进了。您觉得可惜,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惜的。”
“你啊……”
徐洗石说过那番话后,同桌的人也都在低声劝解他,让他不要动气。说到底,今天是宋如晦宋公的寿宴,真生气了也实在不好。
被这么劝解一番,再加上周毅言语温和的一番解释,徐洗石心中那因为惋惜而生出的意气消停了很多。只是看着周毅,总是有些余怒未消。
深深的看了周毅一眼,徐洗石摇了摇头,“惫懒!”
说完,徐洗石这才坐下,不再去看周毅。
徐洗石虽然对周毅态度严苛,但旁人都听的明白,徐洗石话里话外给了周毅极大的肯定。对他态度严苛,也是因为觉得惋惜,觉得周毅在浪费挥霍自己的资质和才华。
就这一副字本身而言,徐洗石的不住称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周毅送出的一副字被妥善的收了起来,之后宴席正式开始,珍馐美味流水般的送上。
这一场因为送礼物而引出的小风波,就这么被轻轻的揭过了。
宋唐带着他的那群朋友从周毅所在的桌位离开,偌大一张桌子就只剩下了周毅和曹愚鲁两人。周毅饿的前胸贴后背,现在总算开饭,那是一点都不客气,吃的颇为痛快。
赴宴的宾客们杯盏交错,来回应酬,好不热闹。
也有人对周毅这小风波的主角有些好奇的心思,很想知道这样一个不明来路,不明身份,出手又有一番才华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和宋公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好奇归好奇,但却没人真的走过来套话、打听。
这个名叫周毅的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温和客气,但细细琢磨他的做事,也实在难说他把什么事情做的真正客气温和了。而他在这样一个宴会上的举动,也丝毫不见拘束,看起来极为适应这样的局面,十分的从容。
这份从容,装是装不出来的。除非经历过极多这样的场合,才能做到这样的真正从容淡定,进退有度。
这样一个身份成谜,举手投足又有几分不凡气度的年轻人,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周毅根本无心琢磨其他人在想什么,在怎么看待他。与他而言,吃饭就是吃饭,琢磨别的都是扯淡。
今天来老宋这蹭了一顿饭,明天周毅照旧还是去工地上磨砂除锈。此刻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宾客们,日后基本上就没照面的机会了。
管这么一群日后应该不会照面的人在想什么,那得是多无聊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儿?要是因为琢磨这个又耽误了吃饭,那就真是亏大了。
周毅正跟满桌的菜肴玩儿命,一边却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魏晋风骨?”
周毅下意识的一抬头,却见之前那个把他按着一顿喷的中年人站在身边,正看着自己。
“啊?”
周毅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吃饭这件事上,这个徐姓中年人到底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楚。即便是听清楚了,周毅这会饿的厉害,智商差不多快要跌成负数,也难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徐洗石看着周毅,“行事狂放,不拘小节,不管旁人怎么看待,不就是魏晋狂士的风骨么。”
略顿了顿,徐洗石又道:“你喜欢那些魏晋狂士?”
“不,不是。”
周毅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堆狼藉,难得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是饿的厉害。”飞库x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