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内的父亲坐在藤椅上,他的脸英俊坚毅,金色的眸中却是难掩的悲伤。他剪去生长到床上女孩身上的黑色蔷薇,温柔的拉住她发灰的修长的手。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此刻全部的心情,就连他最为亲近的妻子也不能,对于王后来说,黑音只是一个稳固她地位的工具,一个孩子,一个恨不能是男孩的女儿。女人总是这样的自私,思及至此,心中不忍。

如果犯下的错误可以被原谅,如果还能有如果,床上的女孩可以睁开眼睛,狡黠而机警的看着他这个至高无上的王。如果是从前她一定回躲开他远远的,做出猫儿比他重要的样子斜着眼睛看着他,用那双蕴含了星辰大海的漆黑色眼眸“不得了不得了,可算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了。”

“我要怎么哄你,才能再看看我这个父亲。今天清池静夜被女儿笑话脸上长了皱纹,在茶会上跟我抱怨。音儿,你看看我是不是也老了。人家都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再不醒来,我恐怕就真的不在了。”床上的绝色女孩依旧闭着眼睛,肤色是浅蓝中带着一些灰色,这是服用了那个药的缘故,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容颜。

打开城堡的五色窗,阳光照射进来,空气中的颗粒随着花粉的扬起,给女孩增添了几分生机,她仿佛下一秒就要醒来。沉默过后,注视着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千寒今日终于扬起眉毛,一颗颗眼泪从坚硬的脸颊滑落,落到黑色的蔷薇花瓣上被脊髓成无数块。

守在城堡外的一名士兵肃穆的握着轻武器,屹立在这座天星国最高的塔堡,仿佛将云朵踩到脚下,仿佛伸手可以触碰那光之伊始的太阳星。他已经在这里守卫了三百多年了,二十年前,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公主殿下长眠在此。

她是个温柔而又狡猾的公主,年幼时的创伤让她的眼中永远带着一分警戒。

时间匆匆,现在想起来已经恍若隔世,小时候的黑音最喜欢呆在这座塔堡,躲开所有的侍者一个人爬上塔楼看日出,阳光在她的眼中荡漾开,折射出极美光芒。等到女孩低低的嘲笑他,才发觉自己竟然看呆了去。他想,长大后的公主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她一点也不害怕他丑陋的面容,她是第一个愿意用那双尊贵的手抚摸他脸上丑陋的疤痕,她踮起脚,坠着纯白丝带的披肩擦过他的铠甲。她说:“阿风,不过是皮相而已,让你在这里守塔将近三百年也太过分了吧。孤独吗?以后我来陪你。”

他每日热切而渴望的盼着从石阶上跑过来的身影,待到走进他的身边,才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她一整年,都没有来看过他。他并无怨言,不过是在见好的创口上每日撒进去一点盐的凌迟。

心有所盼,所念,这样的凌迟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千寒家族的嫡出女孩名字是由祭祀的圣经中所选,不接受父辈继承,表示虽为王女降世,却不受任何牵绊,这无上的地位是来自王室的祝福,这自由便是祭祀赐予每一任小王女的最高的祝福。

黑音末世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她是天星国尊贵无比的公主,一个从小既警戒,又偏要吊着你的狡黠公主。一个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盛开的黑色蔷薇,她危险,绝色,淡漠,狡黠,永远警戒众生,谁也无法令她敞开心扉。

千寒今日走出来,已经将自己恢复的很好,他又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高贵的王,阿风行礼目送他远去,消失在石阶之前,他能够看见他的步伐减慢。直到走远,他才站起身,窥见未完全合上的铁门的一缕阳光跑出来,像个偷偷瞧他的孩子。

他看见了镂空的藤椅还在摇曳,七面棱角的精致的镜子镶嵌在布满了黑色蔷薇的墙上,一双泛旧的鞋子安静的摆在床边,华丽的暗红色地毯被阳光踱上了金色的朦胧,独独不见她。她的眉宇是否还是痛二十年前那般温柔。

二十年前她再回来的时候,女孩已经失去了生机,闭着的眼睛,苍白的脸颊,再也不会狡黠而温柔的注视着他。他震惊的跪下,不忍再抬起头。

只记得她是被一个浑身寒冷的男人护在怀中抱了上来,那天的雨打湿了他们两人的衣服贴在身上,使得他看不清那个男人是在流泪,还是沉默。那天是三百年来的塔堡最为热闹的一天,数千战士将这里围满。平地风波起,整齐的步伐溅起地上大片的水花。不约而同的将手中的利刃全部瞄准了身边的那个男人。

他难以定义男人和黑音末世的关系,正当自以为会被当作炮灰随手挟持或者杀掉,因为他知到挟持他毫无任何意义或者价值,所以他已经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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