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消停的日子,宁芳笙终于要随行外巡了。
没什么对未来一个月时光的高兴或失落,有的是一点恶劣的期待。期待她回来以后,萧瑾时巴巴地蹲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倒也不用灰头土脸,只要那个头低下,那张嘴闭起就行。
甚至,她第一次想因为一个人改变短期的计划,推迟外出的时间,然后一击即中地再次将三根银针扎进他的胸口、最好是心室里。
嘴角勾起的弧度就像莲池泛起的涟漪,清浅而不可窥知湖面下的世界。
青茗背着包袱,不知怎地忽觉刮过一阵阴风,抬起头看看,明明再明媚不过的艳阳天。
大概这两天背诵策论太刻苦,以致出现了幻觉。
嗯,就是这样。
他自顾自嘀咕两声,被青萍听见,“啪”一下拍上他的后脑勺。
生气地抬头,却见自家妹妹的大白眼。
“你瞧瞧,主子都走啦!”
再看,那清朗的湖蓝色衣衫在太阳下像一缕清风,令人见之舒爽。
脚底下颠颠地跟上去。
上车之前,宁芳笙回眸,果见屋檐下两个女人驻足,睁着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从前只有许晴柔一个人,如今又多了一个三分神似的许樱。
她撑不住笑了一声,“回吧,不然还在府门前守一个月么?”
许晴柔捏着手帕没说话,眼睛酸地随时都有可能流出水来,她不可能安心,然而为了宁芳笙安心,她只能把担心一收再收。
就像宁芳笙十四岁第一次出远门时,她哭了,宁芳笙那时心性还小,看见立刻从马车上下来,也抱着她哭,然而她不能,因为她是郡王,是“男子”,是不得不站起来撑着一府门面的顶梁柱。
许晴柔一辈子也忘不掉当时的情景:那张犹有婴儿肥稚气的脸蛋鼓起来,头拼命地昂,咬着牙根不敢让眼泪流出来,然后附于她耳边低声吭出:“母妃,父王和“妹妹”都走了,只有我们,只要母妃在,笙儿绝不敢出事的。”
因为相依为命,是彼此唯一的守护与坚持。
后来宁芳笙回来了被人抬着回来的,闭着眼睛人事不省,口中不断呓语,唤着她。
接着三天不眠不休、守在床头的日子,她记不太清了,因为笙儿醒来的第一句话深深镌刻在她的灵魂,以至于其他记忆黯然失色。
“母妃,你要相信我,你看,我好好回来了,你不要担心。”
那时的笙儿唇色惨白,声音嘶哑,脆弱如江面浮萍然而她笑了,耀眼得像迷茫晨雾中破空而出的朝阳。
“只要有你在,哪怕笙儿到了鬼门关,也要向鬼差搏命重返阳间。”
君子傲然屹立于世,不摧不折,汪洋自恣的气度,大约就是那个样子吧。宁王府也从那时候,重新拥有了灵魂。
思绪一下子回笼,许晴柔抬头便见皱眉要向自己走来的宁芳笙。
她骤然笑了,纵使泪意盈眶,仍向她挥了挥手,喊道:“别担心,母妃记得你的话。”
“母妃知道,你会好好回来母妃也会在府中好好地等你回来。”
“还有表妹。”
她牵起许樱的手,一同告别:“回去吧。”不让她再回头。
宁芳笙怔住了,而后脑中浮现出点点痕迹。她低下头,嘴角轻轻地勾起。
再抬头时,又是风光霁月的少年太傅。
落拓地摆摆手,“等我回来!”
转身利落离去,唯留衣摆在盛光下的剪影。
乾清门外,宣帝一身龙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夏瑞景一身檀色的便装直缀,发髻用一简单的和田玉簪绾住,年轻的面庞生出无限的蓬勃生气。
昂首挺胸,风姿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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