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记忆中那张隐隐轮廓契合得别无一二,顾如意的眼泪烁烁流下来。

她心里也少了那么一丝莫名的怨恨。

“我就不告诉你。”她恶劣地大笑,笑着手指往那虚空中一点,突然,对方极为冷淡地,手直接穿透了她的胸膛。

顾如意手一顿,接着往左一偏,本想点a的,误点了s。

伞也与此同时掉落在地,解千愁又变成血色的羁狂状态。

“什么呀,莫名其妙的一个人类。”

他捧着那颗千疮百孔,里面甚至还有某些器物残骸的心,重新放回了自己身体体内。

*贞娘番外

贞娘是红袖坊的青娘子,是卖艺不卖身的有名歌妓,唱起来曲来仿若流云习习、清泉映月。她还有个弟弟,七八岁,在后院里做些打杂扫地的事,长得也如她这般好模样,甚至男生女相。

但贞娘一直有意往他脸上抹黑抹泥粗糙装扮。

他们原本不是京城人,是家乡突然遭遇大水,才流亡至此的。

顾轩是贞娘的常客,时常会拉着些公子过来听她唱曲。有一回他眉眼郁气独自一人过来点曲,诉说苦闷。她娘要给他房内塞个丫环,好像是叫白兰什么的,他不喜欢,不喜欢这人,也不喜欢别人强迫他。

贞娘静静听着,保持微笑,不插嘴,就当一坨腐肉,烂在肚子里。

他喝酒喝着,慢慢醉地睡了过去。

贞娘口渴想叫茶水喝。一个小丫环进来倒茶水,一直埋着头,凑近贞娘时忽地抬起,冲她眨眼笑。

贞娘立刻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你怎么到这儿来?还敷白抹红的?不是叫你不要过来前院吗?冲撞了客人怎么办?”

他双眼氤氲出泪:“姐姐,我想你了。你好些天没有看我了。”

贞娘幽幽叹着气,将他搂在怀里,“姐姐很忙,有空闲时就会来看你的。”

“这是,你妹妹?”顾轩不知何时醒来,往桌上手一摆,撑着头,歪着脸问。

“是的。”贞娘悄悄微移一步,将弟弟遮在身后。

顾轩笑起来:“我不信,我可火眼金睛着呢。”

贞娘一时拿不准他什么态度。

“好了,我走了,改明儿再来。”他往桌上扔下一金锭,挥挥袖子大步走了。

待他走后,贞娘轻舒一口气,立马让弟弟走,不要呆在这里。

入夜之后,贞娘眼皮一直在跳,她借口自己身体不适,匆匆回到后院去看望弟弟,却被其他人告知,人从下午出去,就没回来过。

贞娘这下换成心突突跳。

红袖坊的大门都是有三大五粗的护院在守着,她只能恳求老鸨让她出去找弟弟,对方不依,贞娘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甚至还将自己赚的赎身钱全给对方。

迟迟没有回应。

贞娘心如死灰,猛地人窜出去,想直接突破人围,然,被死死擒住。

过了好一会,老鸨看了会天色,道:“差不多了,我也是可怜你。”凑近在贞娘耳边说了个地址,“你现在去,还能收个尸,立个墓碑,让他不做个孤魂野鬼儿。”

贞娘软软地塌下来。

这群人,狼狈为奸,竟是什么都知道。

贞娘出了这红袖坊后,一路狂奔,来到一废弃的府宅面前,里面有门闩拨动的声音。

她立马找个地方躲着,见两个小厮走出来,其中一个肩上扛着麻袋,一个点着火把拿着铲子,两人鬼鬼祟祟地先是观察了四周,才小声的说着,走。

晦涩的夜色里,火把映照着他们的脸。贞娘认得他们,是顾轩身边的小厮。

她生出一股怒气,但仍留有一点即将破灭的希望,于是偷偷地保持一段距离跟着他们。

贞娘躲在草丛里,见他们挖坑又填坑离开之后,才爬出来,双手快速地将泥土扒在一边。

里面一个麻袋。她解开绳子,慢慢地把袋口往下一翻,呜咽着哭声要立马出来,却又被自己双手死死捂住。

贞娘抱住这具青紫,搂在怀里,又忍不住泪水糊住眼睛。

她小声地打着哭嗝,将他抱起,人即将站起来时,后脑勺却遭到一下重击。

贞娘幽幽转醒时,身体下方传来摩/擦草丛的声音,她的双臂正被两人捉住,往后拖去。

她立马挣扎起来,并大声喊着呼救。

其中一人似是听不得这声音,抓起土地上的一些小石子细草直接往她嘴里面塞。

贞娘吃咳,一小块卡在咽喉里,她努力地吐出来,却感觉尖锐的石子划破了柔软的喉腔,尝到了血腥味。

两人将她拖到湖边。

一人道:“要不是我发现我这小铃铛掉了,又转悠回来,哪能知道还有一个人,估计是跟着我们来的。”

另一人道:“她这劲可真大,喊得也够大声的,我差点就抓不住。不过,刚刚都将她打昏了,为什么不挖个坑——”

“要挖你来挖,挖土这事不累吗?!”这人喘着气,又看向自己的红绳串起的小铃铛,道,“这可是个我家祖传的,现在亏心事做多了,被我用来镇鬼压邪。“说着将小铃铛放进去,压在了石子上面。

贞娘像是条抽搐的鱼,青筋暴露,渴望呼吸。

砰地一声,湖面溅起了水花,又渐渐平息下来。

只有虫鸣声。

这天血月,贞娘从湖里爬出来,拖动着水肿的身躯,来到顾府门前,定定地看了一会。

然后绕道,慢慢浸入一面灰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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