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我劝你还是去歇息吧。”我冲她轻唤,低头将目光移到书上。

“你们主仆在聊什么?”独孤懿到我院落,常常不让人通报他的到来。

灵儿见了礼,掩门离去。

独孤懿拿着灵儿的绣品,瞅着上面的朱雀:“灵儿是等着本宫封你做皇后,才在中间空了这么大块地方。这丫头心思太重,以后有穆罄的苦吃。”

“太子爷,是灵儿为倩儿想得太多,您不必当真。倩儿未有争宠之意。”我迎上太子,欲为他解发冠,见他头微微避让,忙住手。

“本宫是来领你出去,缘儿正在太子妃的宫里,你去见见她吧。错过了,再见就难了。”独孤懿顺路来我院中,仅为给我带条消息。

我还未来得及更衣,他便已离去。

他在我心头荡起的暖意,令我久久难以回神。这就是我想要的,不经意间想到我。

换了衣,束了发,匆匆赶往太子妃的宫殿,只见宫门已闭,不由暗自神伤。终,还是错过了与缘儿见上一面的机会。

回到自己的寝宫,才听说,缘儿派人送来了物件。拿出一观,是一把长命锁。

我认得这把银锁,此乃她娘亲给她的唯一物件,还说,戴着这把锁,就能长命百岁。

长命锁被我拿红缎子包了,小心收藏,期盼某日她诞下子嗣,能在为她贺喜之时,将长命锁转赠她的孩子。

看着独孤懿先前站过之处,一时兴起,研磨作画。

在爹爹那,因我的容貌太平庸,而母亲身份太卑微,我竟成了姐妹和兄弟们代笔赋诗、抚琴的幕后之人。

爹爹为了让子嗣更显聪慧,特为我聘了老师,教授我才艺。

我努力学习,只为让母亲与我的日子好过些,不想今日做起画来,竟如鱼得水。

草原的奔放,跃然眼前。牛羊的壮实,几笔勾勒,绘了天空,描了飞雕,添了骏马,点了骑马拔弓之人。英气勃勃,发丝飞舞,绣袍滚貂,唯独缺了男儿的样貌。

我不敢画,因不能绘。独孤懿的叮咛在我耳边,荡漾。

瞅着我绘的弯弓大雕,缺了男儿的豪迈,多了女子浓情。

若有一日,我能将这幅话,在独孤懿跟前绘完,我便愿送与他。那日需等多久,我不得而知。

“灵儿,太子爷今日在哪歇息?”我突然很想见他,唤了门外的灵儿。

“太子爷在自己的寝宫歇息。”灵儿素来打听得周到,独孤懿不休息,她便从不回房。

“我出去一趟。”我收了画卷,环顾房中,将画卷藏于一份挂画的卷轴里,不为别的,仅是女儿家的羞涩罢了。

“灵儿这就去准备,轿子现成的。”灵儿为我披了斗篷,随手端来温热的参汤。

我只得捧了参汤,入了轿。真不知我去看他,是对是错。

软轿行了一段,眼见独孤懿的太子宫已现在视线,迎面而来,是几个步行的赶路人。

我的轿夫将轿落了地,我撩开卷帘,见独孤樊站在我轿边。

“你这是去看太子吧?他睡下了。本王刚从那出来。”独孤樊语气中,尽显平淡,只是目光里藏着忧伤,“祭奠我母妃,给你遭了麻烦,抱歉。”

“樊王爷过责了。那件事已过去,不必再提。若明年,樊王爷再邀,倩儿若无事,会再去。”我与他隔着轿子说话,只觉我们再也不是当初在军营时,为士兵瞧病治伤的无所顾忌。

“明年?”独孤樊幽幽一声叹,“明年一定可以……”

话未落音,他便行过我的轿。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走停停,撩了轿帘,望向他的背影,将他正驻步回首,瞧着我从轿帘中探出的头。

我缩回了轿中。

他向前举步。

“起轿。”灵儿吩咐轿夫。

来到太子宫外,见朱红色的大门紧闭。

“倩妃,奴婢这就去唤门房。”灵儿在轿帘边,与我递话。

“别了。想必太子忙了一天,此时也累了,让他歇着吧。”我后悔过来,捧着手中的参汤依旧温热,只是恐这趟来不是适宜。

在外兜了一圈,回到院落,命灵儿等人早早退下歇息,自个儿也回了房,熄了灯。

次日一早,太子妃便命人来邀,说是赏梅,让午饭后到后山梅林一聚。

我本不喜热闹,却因不敢推诿,捡了猩红色的披风,按时辰赴了约。

才行过御花园外的小径,便驻了步,远远瞧着坐在凸起石崖上的独孤懿。

“灵儿,你等在此等一会,我去去就来……”我刚想举步,就见独孤懿身边多了个女人的背影,瞧不出她是谁,不敢上前。

独孤懿并未发现我,与他身旁、上了年纪的女人低语:“既然太皇太后有此意,本宫知晓了。但,太子妃未怀上子嗣,本宫也无法立她之子为新的太子。”

“太子殿下,老奴知晓的事已道过。这会要赶着回去。”女人的斗篷,将脸遮住了大半,向是路过一般,从太子身后路过。

我见那女子走了,也没了上前的心:“灵儿,我们走吧。”

然,不想赏梅时,遇上了太子。

独孤懿的到来,令女眷的赏梅,成了与梅斗艳之相。

众人都赞许太子妃的茶艺了得,太子妃谦卑,拿着茶具为太子沏梅子茶。

我本不想多事,混在赏梅的人群中,只盼这场赏梅早点结束。

“倩妹妹,你的琴,皇上都赞许,可否为太子和我们众姐妹抚上一曲?”太子妃侧头看看独孤懿,一脸征询。

独孤懿并未表态,用眼神告诉我,让我自个拿主意。

我见太子妃命人摆上了琴,也只能落坐琴旁:“不知太子妃想听何曲目?”

“嗯…那日妹妹在宴席上抚的一首大漠之曲,调子很稀罕,姐姐一时记不住曲,还想请妹妹再抚一回。”太子妃暗诉,宴席之上,我与轩辕苍琴瑟和鸣。她还未当上皇后,捕风捉影之功,竟与从前不同。

我指腹搭在琴弦上,望向独孤懿。

他闭目,不语,脸上看不出是何神态,一丝情绪也未给我暗示。

我无奈,抚琴。然,我仅抚了个开始,就边抚边修了曲子。

太子妃听得好似津津有味,沉醉不已,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为皇后之后,我的日子不会定不会过得悠闲。

“妹妹好手艺!”太子妃从腕间取下镯子,唤我来到跟前,为我戴上,“太皇太后一直赞倩妹妹才艺了得,殿下,妾身一个人独处,很是寂寞。可否然倩妹妹到妾身那,与妾身小住几日?”

我心惊,如何回断太子妃,一时琢磨难定。

“爱妃,本宫预备着倩儿侍候书房,她与你作伴,本宫倒是喜欢,跟在你身旁,也能学些规矩,但侍候书房,早出晚归,怕是扰了你的清梦。你身子本就娇弱,如此……”独孤懿握住太子妃的手,眼中显出怜惜。

一旁的女眷满眼羡慕,一时间忘了我,皆向太子妃贺喜。

我跟着众人,一起叩拜:“愿太子妃与太子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我夹在众人中,为二人的恩爱赞许。

独孤懿这番作为,不仅为我解了围,还令太子妃笑口常开。

只是赏梅之后,我才回院落,灵儿听说今日我险些被迫去陪太子妃,就将院门闭了,还央了个老公公到御医院请御医过来,为我诊脉,说是我偶感风寒,身子不好。

独孤懿则在晚间,派人给我送了好些滋补药膳。

我看摆了一桌子的物件,却等不到他的到来。

“倩妃,灵儿再去看看太子爷今日……”灵儿每晚皆去打探。有了她这比缘儿更爱打探,且在太子宫中又有杨公公照应的丫头,太子的去处,我格外知晓。

我拿起她端来的药盏,也知是些滋补之药,便不要她劝,自个儿喝了。

可,良药入口,顿觉恶心,干呕起来。

“倩妃,您这是……”灵儿大惊,见我脸色发白,赶紧搀我躺下,张罗这去唤御医。

来的,还是今日为我诊脉的那位大夫,可他诊脉之后,竟问灵儿,要看药渣。

“回御医,这药是御药房送来的,非我们这里熬的。”灵儿在宫中见识颇多,听御医如此问,便对我使眼神有人在药里做了手脚。

御医新开了药方。

灵儿亲自跟着,去捡药。又说夜深,不便麻烦值夜公公熬药,将药带了回来,自个儿煎。

折腾了大半夜,我的药还未服下,杨公公便派了软轿过来:“倩妃,太子爷传你去研磨。”

他见我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只得自个儿回去了。

不多时之后,独孤懿亲自过来:“倩儿,今日午后,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啦?”

“病来得急,倩儿也不知为何。”我挪开了些身子,让独孤懿在我床边坐了。

灵儿上前,不待我允许,一股脑地将事情给说了。

独孤懿面色微变,扬声道:“杨公公,去请樊王爷过来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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