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爷,是皇上派我等护送废后齐氏前来此处……”侍卫统领胡珏说完这句,下面的话就显然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完全听不见了。
“小姐,是瑾王!”绣儿惊叫一声,又赶紧用手捂住嘴。
“啊!为什么瑾王会在这里?”殊月也是一副惊讶莫名的样子。
她是真惊讶,她记得这个在太后“送七”之日对她笑的一脸暧昧的男人,她也知道是皇帝让瑾王负责秘密安置齐厉的,可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在这里?如果是皇帝让他来的,没道理事先不告诉自己一声呀!
殊月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绣儿,虽然她的语气表现的十足惊讶,动作也做的恰到好处,但眼神却一点也不对,甚至还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兴奋……这丫头的表演功力还稍欠些火候!
瑾王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毫无疑问是有人通知他来的,而这件事除了皇帝、自己、绣儿和侍卫统领之外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就连那些御前侍卫都不知道送她来这是干什么的……
绣儿!你把失忆的人当成了白痴吗?这么明显的事谁会猜不到?
不过,从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将消息传递给瑾王来看,这丫头还真不是个凡角,她是怎么做到的?瑾王来这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绣儿,我们下车吧!”殊月用清雅柔和却能让周围都听得见的声音发话了。
她的身份虽被贬为废后,但依她如今受宠的程度又有谁敢看她不起?瑾王又怎样?他还敢对她无理不成?
呵呵……既然大家都想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陪他们玩玩,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好了。
被绣儿扶下马车之后,殊月淡然的扫了眼四周,眼前是一座竹篱笆圈成的小小院落,里面是几间青砖瓦房,屋前一棵石榴树叶子已经落的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更显景色萧条。
四名仆人打扮却身形彪悍的男子站在院内,应该是安排来看守和监视齐厉的,和她同来的侍卫则齐刷刷立在院外。
殊月正要出言相讽,这时屋内传出一个苍老沙哑的男声,还夹杂着几声咳嗽,“咳咳……是谁来了……咳……”
殊月微微一怔,绣儿拉了拉她的衣袖很小声的说道:“小姐,好像是老爷的声音!”
心鼓噪起来,殊月屏气凝神,看来齐若妍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她的父亲了,也罢,先进去见了老人家的面再说。
殊月缓缓走进篱笆院门,经过瑾王身边时,回以他一个和前次同样灿烂的笑,意在示威,趁他愣神的一瞬间,她已跨入光线略暗的房内。
曹澈只愣了一瞬就转身跟着殊月进了房,又回头朗声冲着屋外众侍卫说道:“你们去院外待命!”
所有人听命退出院外,殊月回头望了他一眼,“王爷,难道不能让我和他单独说说话?”因为此事机密,那些侍卫显然也是不知情的,她只有用“他”来取代“父亲”的称呼。
“当然可以。”曹澈极有风度的回身走了,还很是绅士轻轻带上了门,面上始终带笑,看不出一丝不愉之色。
殊月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瑾王看上去并不像这么好说话的人呀!怎么这样就走了?
摇摇头,决定不去深思他诡异的举动,殊月回首环顾屋内,只见房里陈设十分简单朴素,不仅没有任何装饰,就连桌椅都是半新的,砖石地面也不十分平整,不过打扫的还算干净,里侧靠墙摆着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颧骨高耸,眼眶深凹,脸色灰败,两眼无神,整个人已经看不出一点生气,但见到她之后,死气沉沉的双眼之中却突然映射出两道精光,像是蜡烛燃尽熄灭之前最后的闪亮。
这个油尽灯枯的老人就是曾经权倾朝野、手握重病的开国四大功臣的齐大将军吗?眼眶抑制不住的滚下热泪,殊月用力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对这不属于自己却又必须亲身真切感受的情绪有点莫可奈何。
“绣儿……你也出去……咳……妍儿,你过来,爹有话和你说!”齐厉朝殊月伸出了削瘦而指节粗大的手掌。
“是,老爷。”绣儿磨磨蹭蹭的出去了,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殊月感觉自己的心思已经大半不受自己控制,周遭的一切放佛都已淡化,只有浓烈的悲伤如同涨潮的海水袭来,汹涌而澎湃的淹没了她,她哽咽着走上前去,紧紧握住了那只枯瘦冰冷的大掌……
“妍儿,爹有些事要告诉你……”齐厉精神很差,说话声低的必须仔细听才能听的清楚,而且说几句话就要歇上一会,等他说完那些陈年旧事,只能疲累的闭上眼睛喘息,“妍儿……不要去恨皇上,当年我和你姑姑确实做了错事……这些事爹本不想让你知道,但……”
“不爹!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您和姑姑绝不会做那种事的!爹”
殊月再次无可奈何成了旁观者,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而齐若妍在听完了齐厉的诉说之后就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中,尖叫着,哭泣着、而这样的尖叫声殊月相信马上就会引来屋外的“走狗”们……
齐若妍你冷静点!如果不想害死你爹和你自己就赶快把身体交给我!殊月在心里呐喊着,让她这样闹下去,难保不会嚷出那些要人命的往事,到时候谁也别想活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绣儿当先推门而入,扶住了齐若妍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没事……”殊月虚弱的靠在绣儿身上,已是一身的冷汗,万分庆幸在最后一刻齐若妍还是将身体的指挥权交给了她。
齐厉剧烈的咳嗽起来,口中喷出大口的鲜血,染红了衣衫前襟和床单,他却一点也不在意似的,只用眼睛坚定的望着她气若游丝的说道:“妍儿,你一定要记住爹的话……”
“爹,我会的。”殊月同样坚定的回望,给他想要的保证。
“老爷!老爷您吐血了!”绣儿放开殊月冲到床边,用衣袖擦拭着齐厉被鲜血沾污的脸颊嘴角,“老爷……”
“绣儿……妍儿今后就拜托你多照顾……咳咳……”
齐厉的话让殊月诧异万分,为什么他要用这种请托的语气拜托绣儿照顾齐若妍?绣儿只是齐家的一个丫鬟呀!
“老爷,老爷您醒醒啊!老爷!”绣儿尖声哭叫着,仿佛已经忘了她的存在。
齐厉两眼紧闭,脸色死灰,已陷入了昏迷,殊月感觉心脏猛的剧烈绞痛起来,很久没有发病了,这猛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阵发黑,脚步虚浮的向后朝印象中离的不远的椅子退去,可刚退了两步,就遇到了阻碍……
“妍儿,你的心痛病又发作了?我送你去车里躺着吧!”曹澈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打算,微笑着轻松将她抱起走出了房门。
“你……放开我!”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不仅对她作出这样的举动,还那样喊她的名字,难道他就不怕那些侍卫回去汇报给皇帝知道?
绣儿那个死丫头还在那边嚎什么!齐厉需要的是医生而不是她的哭声!自己救命的药放在她身上,为什么还不来给她吃药顺便阻止瑾王继续做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举动?!
“妍儿你说什么?”她的声音轻的犹如呓语,曹澈凑上耳朵仔细听的样子极为熟捻亲昵,就像是习惯成自然一般。
这亲密的举动让守在院外的侍卫们全都为之瞠目,统领胡珏的脸色更是红里透着点淡青色,却没人多事的上前阻止,皇上有多疼爱这个皇弟,大家有目共睹,即使是皇上的心爱之物也可以拱手送与瑾王,齐氏近日虽受宠,但她毕竟已是废后,皇上断不会为了她而伤了兄弟和气,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殊月心里哀嚎,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这绝对是个早就设计好的陷阱,他就是那个守候在挖好的陷阱边等着猎物自动送上门的狡猾猎人,绣儿则是他的帮凶,而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猎物,自己傻傻的掉进陷阱,等着被人猎杀……
心脏持续传来的绞痛让殊月无力去反抗曹澈过分的举动,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已经不易,全靠意志在支撑着,这种时候如果昏过去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来。
身体轻轻落在软垫之上,殊月颤抖的缩成一团,勉强睁开眼,瑾王的身躯挡住了摄入车内的阳光,而他脸上那看似温和善意的笑容却让殊月打心眼里一阵阵发寒……
“齐若妍,你说如果我告诉皇兄,你勾引我,他会怎么做?”
“皇上……不会相信的……”殊月努力呼吸,强撑着不让黑暗淹没自己薄弱的意识。
他想除掉她,想借皇帝的手除掉她!齐若妍哪里得罪他了,为什么他要这么处心积虑的让她消失……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是吗?”曹澈挑眉轻笑,“那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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