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不岐见到尚文诏递来羽林亲军形制特殊的金纹印,还有熟悉万分的挚友笔迹,当下对尚文诏身份不再存疑,径自拆开书信浏览起来。
韩不岐阅信时,尚文诏不时抬眼偷瞄,见老爷子眉头骤紧骤舒,韩老爷子从座上起身,一手负后一手持信,原地蹈了数圈,嘴里嘟囔不止,对信中所书反应极大。
老爷子阅毕书信,随即将信掷入炭火盆中,亲眼瞧着一纸书信被燃到灰都不剩,才回首至尚文诏跟前。
“尚子谕,起来吧。”韩不岐道。
“遵命。”
韩不岐若有所思,神游万里,抚须良久,才打破沉默问道:“华之近来可好?”唐秀字华之
尚文诏听得老爷子首先关心老友近况,心道一句事可期矣,于是悲叹扼腕道:“相公明鉴,下官回京之前,指挥使大人劳碌不休,少食寡言,身体虽然一时无碍,可长此以往,定要积劳成疾,拖垮精力,下官与手足们看在眼里,煞是不忍,叩谏往劝指挥使大人数次,均被指挥使大人喝退,唐大人只道京师安靖,吾方心安,京师一日不靖,本官一日不歇,相公,您说下官该当如何劝谏指挥使大人?唉,下官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韩不岐缓缓道:“这唐华之,都是他那好儿,我那好侄玉锵害的,唉,不谈此事,不谈此事老朽将死之人,早不贪恋功名权位,也无心插手时局,本打算明日一早,便往晋王殿下处走一趟,辞去这官位,携眷还归乡里,安生度完余年,哪知唐华之却偏偏不叫老朽保住晚节呐,咳,咳”
尚文诏道:“相公着凉了?相公稍候,下官为大人取衣物来”
“无碍无碍,你不必去。”韩不岐摆手止住尚文诏,又道:“老朽明日便出去走动,打听打听世侄女的下落,别的事老朽既无心,又无力,姀儿这事,老朽却是一定要出力的”
“你与部下现居何处?”韩不岐询问道。
尚文诏将预备的措辞吐出:“下官与手足们被乱兵张榜悬赏,居无定所,四处游荡,亦不敢轻易在亲族友人面前抛头露面。”
“被张榜缉拿,确实麻烦。”韩不岐沉吟片刻,再问:“今夜你领了几人进来我府?”
尚文诏如实回答:“两人,一为下官部属,一为下官家丁。”
韩不岐轻咳不止,声音低沉道:“两人,咳,咳,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汝等区区三人便敢进老朽府邸,往这死地里闯,你可知老朽这府外,布防梭巡的是何人部曲?”
尚文诏对答,“下官不知,下官此前于相公府外安置人手侦查过数日,见这部兵马旌旗、武备簇新,寻常兵士中天南海北各地口音皆有,且轮岗换班时交接很不利落,当是新立的营头,不然下官也不能轻易进来拜见相公,敢问相公,这些是哪位天策将军的兵马?”
韩不岐为尚文诏解惑道:“晋王麾下有良将五员,随晋王巡边抗虏多年,五将号称辽东五虎,各领强军,辖下员额之大,可比之寻常边镇两营之数。每日派员在老朽门外转悠,为老朽把门的这位,便是天策五虎中位列第三的天策军原镇南营参将李安国,你可知,此人除了要替老朽看门,还管着谁家?”
尚文诏摇头道:“下官不知。”
韩不岐饮两口热茶,补充道:“房氏相府便是被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李安国如今已受封镇南将军,挂总兵印,与唐华之那好儿唐玉锵共督蓟门防务,这二人在京师各门各街竖栅设防、监视朝臣,专管房相与老朽这等入土半截的老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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