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天子与吾丘寿王在石渠阁弈棋,吾丘子善弈,天子连负三局,心中颇有不悦,又不愿就此投子认负。正踟蹰间,有小黄门来报,霍家小子前来读书。天子大喜,忙欲结了棋局。便道:“吾丘子,既然有人前来读书,此局便做平局罢”说罢便摆袖欲走。
吾丘子面沉如水,心思全部皆在棋盘之上,听闻此言,便道:“陛下稍息,此局不可轻弃,方才陛下一子疏漏,此局眼看已是负局。”
当是时,霍去病依随黄门郎进阁,天子顾盼沉默不语。
正此时,黄门郎引霍去病近前行礼,皇帝大喜,将霍去病牵至榻前,那吾丘寿王又欲开口,天子挥袖对霍去病道:“去病,此子便是名满京城的吾丘子,还不见礼?”
霍去病早从长君大舅处得知吾丘寿王乃鸿儒是也,今日得见,心之向往,忙深揖到地,面露仰慕之情道“见过吾丘子!”
吾丘子赣见皇帝内戚前来拜谒,也知此为皇帝心中颇为爱重之晚辈,如今对自己行此大礼,也不好虚应,忙依礼回复,并不显露颜色。
去病见此情景虽恐吾丘子小视母家,但吾丘子之博学,能在此一见实属难得,若今日不请教一二,实在难以解渴便向天子求告道:“陛下,素闻吾丘子宿善《春秋》,近日读了吕相《绝秦书》一篇颇有些不解之处,还望陛下、先生解惑。”
“吾丘子,此子乃是卫夫人甥儿,素来仰慕先生大名,今日得见,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陛下,天下文章本就是拿来论断,陛下开五经博士便是博采众长,既然有人愿意设问,臣自尽心当对答,只是文章辩驳并无输赢,只是据理力争,并无谁说服谁之理,故还望陛下海涵!”吾丘子说罢还礼。吾丘子明是答应与去病相谈,实则阐明立场,自己乃是一介文人,虽然所述有自己立场,但并非要求何事,在其看来此举也算进退有度。
天子笑而不语,但凭去病设问,只是垂手噙笑。
“先生,素闻《绝秦书》乃是天下雄文,小儿读来却觉得言辞除了狠辣,便是诡辩,私觉秦国固然凶残、行事也颇善诡计,又有背信之举,晋国也绝非善类,此文所称之事多有夸大、矫饰之嫌,实在难称雄文。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吾丘子微蹙双眉,捻须道:“小郎甚慧,所问之事颇动了些脑筋,《绝秦书》一文乃天下雄文自不假,然而文之为文固然有史实为根,又有辩为佐,晋人此文属意于昭告世人,晋欲绝秦并非晋人之过,乃是秦人所迫,秦晋两家本世代为亲,秦所行之道非善,晋欲弃其行,虽被人约,却行天道。此文所称雄者并非陈述史实,而是其辩才,自古与外交结,无非称己善良,言人卑鄙,此文可谓言尽了,吕相称得上外交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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