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飒爽,天空和大地之间好像隔了一层帷幕,阳光照射到人的身上,暖意融融。

林诉语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车架。

明明韦良玉骑车的速度并不算快,甚至可以说骑得是相当平稳,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心情激荡不已,胸腔里那火热的感觉,好似有火山要爆发。

脑海中分明什么也没想,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挂着停不住的傻笑。

伴随着自行车一点一点的晃动,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林诉语忍不住摁了摁心口的位置,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激动些啥。

使劲捶了捶一片混沌的脑袋,她克制住自己想要伸手抱住韦良玉,把脑袋靠在他身上的冲动,心里面狠狠发誓,以后一定要找个像韦良玉这样的超级大暖男做男朋友,让他天天宠着自己,然后自己也可以随意向他撒娇。

离开平坦的马路,越过凹凸不平的土路,两人总算到达了后妈娘家的大门外。

这个时候,村子里面人很少。青壮年大多数在外面四处奔波赚钱,春节也不一定能赶回家一趟。老人和稍大一点的孩子白天都在田地或者山间劳作,基本只有天黑以后才能回家休息。太小的孩子要么由大人背在身后一同出门干活,要么由大孩子带着玩耍,要么直接锁在家里面,大人有空就回家看看。

林诉语和韦良玉一路进村,几乎就没看见几个人影。

好在他们选择上门拜访的时间是中午,这两年后妈的娘家人在家中搞起了养猪,中午一般都会有人留在家中喂猪。

今天中午,后妈的弟弟正好在家,林诉语从大门就望见对方正坐在院子中间剁蔬菜,应该是准备喂猪用的。

她把书包里面装水果的袋子拿出来,提在手上,率先走进院子,韦良玉推着自行车紧随其后。

“舅舅,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林诉语瞥了眼趴在男人身边的大黄狗,非常客气地笑了笑。

韦良玉也随她礼貌地喊了声“舅舅好”。

男人看见林诉语两人有些惊讶,搓着手站起来,同样客气地笑着招呼他们:“哎,好,好。先进屋坐一会儿吧,你外婆她们在地里面干活呢,我这就去把她们叫回来做饭。”

“不用了,我等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呢,今天过来就是顺路看看你们。”林诉语忙摇头说道,“对了,阿姨在家吗?听说她病了,现在情况怎么样?”问完话,她瞅着对方黝黑的面色,见没有什么变化,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这当口,虽然林勇强和后妈眼见着就是要分手,但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她还这样称呼后妈,在他人眼中总显得有些无情无义。如果有人借题发挥,届时又是一大堆麻烦。

毕竟在这地方,作为晚辈和小孩子总是吃亏的,没有人会尊重你,也没有人会关心你会不会因为流言蜚语受到伤害。

说实话,让她喊别人舅舅外婆她还可以接受,毕竟在这小县里面,基本遇到一个远亲表亲之类的人物,就要喊对方舅舅姨妈外婆外公什么的,根本避免不了,不喊就是没礼貌,恶名远扬那是只在几天之内。而她暂时还不想做人们眼中的异类。

不过,她喊林勇强做爸爸,那是看在对方和这具身体的血缘关系上,以及为了融入此方世界。让她喊另一个女人做妈妈,那就是绝对不可能了,即使是原主的亲妈站在她面前,她也可以面不改色地将对方当做陌生人,最多喊声阿姨。

“她一个离婚的女人,又得那种病,哪里能进村?”黑瘦的男人脸上和语气里满是无奈,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心中一凉。

林诉语也不例外。她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联想到后妈当年也只能住在村子外面的小木屋里,不由对这地界女人地位的低下,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先进来喝杯水吧。”男人带头走进客厅,找出两个干净的茶杯,分别给林诉语和韦良玉倒了一杯开水。

林诉语将水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接过开水,问道:“那阿姨现在住在哪里呢?我想去看望她。”

男人温和的一张脸上,明显不自然起来:“她这阵子在外面租房子住,她朋友帮忙照顾她。那里离县城远,你好不容易放个假,就不用去找她了。我会告诉她,你来看过她的。”

林诉语闻言也不再坚持。她和后妈这几年相处下来,关系也不过是比陌生人好上一丁点,她还怕对方见到自己会受到刺激病情加重呢。

当然她也没问继舅舅为什么没把后妈接回村子附近照顾,而是让对方的朋友帮忙。

后妈这几年再嫁还折腾出不少事情,娘家人多番劝解,也照样一意孤行,估计早就被娘家人放弃了吧。

毕竟这世上谁活着都不容易,没有人有义务一直为另一个人的人生负责。

离开前林诉语强塞给继舅舅五百块钱,让对方转交给后妈。

她也没敢给太多,就怕林勇强知道了盯上她,强她的小金库。

而且五百块都顶得上她几个初中辍学在省城打工的表姐一个月的工资了。

目前她身上全部的存款,还不够自己花呢,哪有闲钱让别人惦记。

通往牧云大草原的土路上。

“良玉,谢谢你今天陪我过来。”林诉语坐在车后座上,感激地对韦良玉说道,

“我们两个之间,哪里用说谢谢。”韦良玉之前一直尽责地做个沉默的跟班,这时候也恢复了往日的轻松,说话的语调都轻快了许多。

林诉语心中暖洋洋的,萦绕在内心的沉重感瞬间消失了大半:“我们去云桥那边坐一下吧?”

“好。”韦良玉向来都很尊重她的意见,这时候当然不会反对。

牧云大草原上面的草地非常平坦,野草大部分也才三四厘米,尽管常年游人如织,但野草们都顽强地挺立在草原上,完全没有光秃的迹象,让人不禁感叹生命力的强大和韧性。

云桥建在草原旁边的河面上,宽两米,高三米,连护栏也没有,样式可以说是异常简陋。

这时候河流水量不多,水深也才不到半米。水面宽广,水流平缓,河鱼时不时探出头来,偶尔跳出水面显示它们肥美的身躯。

桥头上,林诉语和韦良玉肩并肩坐在桥边,双腿伸出桥外,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吹着舒适凉爽的秋风,心情十分愉悦。

心里面高兴了,林诉语就忍不住要吹奏一曲抒发胸臆。

她掏出一根模样普通的竹笛,声音飞扬:“良玉,我新学了一首曲子,吹给你听好不好?”

她前世就很喜欢竹笛,简单大方又充满古意。最重要的是,方便随身携带。

如果她吹得太难听了,引得他人过来询问,就可以轻松将笛子藏好,假装自己不是那个吹笛的人,学霸的形象也就顺利保住了。

看见韦良玉和李林谦一个个都往音乐王子之路进发,她也不禁心痒难耐,捡起前世所学的竹笛技巧,兴致来了就吹上一曲。

韦良玉这个听众十分捧场,奉上一个笑容杀,暖到让人心醉:“好啊,这种时候听吹笛,也算是一大享受。”

没有人反对,林诉语自然无所顾忌,开心地捧着笛子大吹特吹。不管是新学的曲子,还是以前就学会的,全都一首一首轮流吹了个遍。

韦良玉也不介意她吹的如何,只是脸上一直带着宠溺的笑容,望着她专注地听她吹曲,时不时点评两句,明刻意拔高的评价,听得林诉语心花怒放。

“呼!今天吹得好尽兴啊!下次还要来这里吹笛子!”林诉语一手举着笛子朝天大喊,脸上十足兴奋。

“啵”

在这激动的时刻,一个大大的肥皂泡却十分不和谐地飞了过来,撞在她鼻子上一触即破,带着凉意的水汽瞬间炸裂开来。

虽然她已经足够迅速地闭紧了嘴巴,但还是让水汽沾到了唇边。

“哪个混蛋?”林诉语拿手背抹了抹唇边,猛地扭头望向桥面。

“李林谦?”韦良玉转头看向身后,眉头皱了起来。

这家伙怎么跟牛皮糖似的,老是甩不掉。

他原本对李林谦老是横在他和林诉语中间并不如何在意,但一个不喜欢的人在面前蹦哒久了,还老是打扰他和喜爱之人相处,难免令他有些厌烦。

他站起身不悦地看向李林谦,想说重话又担心林诉语为难,最后只好缄默。

美好的时光被骤然打断,林诉语心中也很是不快。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依旧在努力朝着他们方向制造泡泡的李林谦,不由出声讽刺起来:“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你吹的笛子多难听啊,你不也好意思吹了大半天!”李林谦收起吹泡泡的玩具,塞进裤子口袋,脸色阴沉沉的,活像被人泼了一盆黑色的油漆。

“你!”被人戳到痛脚,林诉语差点没忍住把手中的笛子挥出去,“嫌难听你还非要听,你是受虐狂吗?”

李林谦冷着脸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竟然有些渗人:“我当然不是受虐狂,只是某人自我陶醉太厉害,一直拿笛子吹个不听,不断骚扰我的耳朵,我受不了还不能站出来阻止一下咯?”

“不想听你可以离远一点,没必要说话这么难听吧?”韦良玉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过,说出口的话仿佛带上了冰渣子。

“就是,谁逼着你听了?”林诉语一面收好笛子,双手撑地站起来,一面开口附和,丝毫不留情面。

她这几天主动和李林谦保持距离,希望借此让对方明白她的心意,并放弃在她身上浪费感情。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处,但她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安慰自己长痛不如短痛。

至于对方会不会从此沦为普通朋友或者认识的陌生人,她也已经做好了接受现实的心理准备。交朋友这种事,强求不得。

“吹的曲子里面一丝情感波动都没有,我都怀疑你其实是机器人了。”李林谦双手插兜,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家伙,怎么跟仙人掌一样,浑身都是刺?

“我没空跟你吵架!良玉,我们走,下午还有的忙呢!”林诉语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忍住没上手去掐某人的耳朵,说完就径直转身往自行车那边走去。

“嗯。”韦良玉警告地看了李林谦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喂!”

李林谦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扯着他的裤子喊:“哥哥!哥哥!”

“干什么!”李林谦不耐烦地低头吼了一声。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眼中立马积蓄了满满的泪水,要掉不掉的,可怜又委屈:“哥哥我要吹泡泡!你把泡泡还给我!”

眼瞅着韦良玉搭载林诉语离开了河边,李林谦气得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我不是给了你一块钱吗?够你买好几个吹泡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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