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哲愣愣地看着阿吉，一步一步地挪动着步子。
世界仿佛瞬间倒转了。
那种澎湃在胸口的感情，挤压着推搡着。越来越快，脚下是绵绵的云。
时间仿佛古老的机械电影播放器，嘎嘎滚动着。初速度是那静止的底片雪花，一帧又一帧，好久不见是宇宙的引力加速度，落点是那宽广的胸怀还有那双蓝色的大手。
思念是相拥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泪水和欢笑夹在中间。
“啊，结实了。长大了。”阿吉抱着何哲笑着说。
“嗯。”何哲把头埋在阿吉的胸口呢喃。
“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好。”
“那就好。”
“你呢？”
“也还好。”阿吉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给我找到后妈了吗？”何哲眯起了月牙眼。
“没有。”阿吉苦笑着拖着长声。
一旁的助理满脸惊愕地看着这对父子。他第一次看到大公爵露出这种面容，这种表情，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口气。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就这么想我给你找个后妈？”
“有什么不好，你一个人不孤单吗？”
“太忙了，没时间啊。”
“撒谎，明明都是你的专用机修师了。”
“这你都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
何哲嘟着嘴仰望着阿吉的面容。阿吉憔悴了很多，头发虽然梳得整齐，但是眼角的细纹和眼袋愈加明显了。
“这些话我们以后再谈。”阿吉无奈地眨了眨眼睛。
何哲也当然知趣地不再说下去。
“他就是你的朋友么？”阿吉看着坐在那惊讶着眼里却噙着泪水的瓦特。
“嗯，算吧。”何哲从阿吉的怀里跳下来。
情感是一汪提水，人们总是喜欢用坚硬而脆弱的坝子拦着。但是往往一张图片，一句言语都可能让坝子不堪重负。挣扎在思念中的瓦特看到了父子团聚的画面，再也兜不住眼中的泪水了。
他想见哥哥，想见妹妹，想见在家乡的老父亲，老母亲。
“去和他说声再见，我们出去逛逛。”阿吉拍了拍何哲的后背。
“嗯。”何哲笑嘻嘻地朝着瓦特走了过去。“我养父来了，我要出去逛逛，再见了。”然后从瓦特身边路过用腕表扫过付款机。
“何哲！……少爷……”
“嗯？”
“能带我一起出去吗？”
“啊？”何哲皱着眉，不解地看着他。
“我……我想见我的妹妹。我……不远的，你们一定有车对吧。载我过去吧，回来的路费我会自己解决的。求你了。”瓦特双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何哲心中一阵厌烦，这是他和阿吉相聚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无比，区区一个远星系的贫民竟然这么无礼。“哈？”
“求你……”瓦特端起还剩下一个布丁的盘子哀求着。他完全没有发现何哲眼中的不悦，或者说他完全被思念冲昏了头脑。他曾经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孩子，但不是现在。
阿吉远远地看着，朝着何哲呼喊了一声，“带上他吧。不差这一会。”
“哦。”何哲叹了口气，“那好，走吧。”
“嗯。嗯。”瓦特高兴地点着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把布丁包了起来，捧在了手心。
“走吧。”何哲打了一个跟上的手势。
其实瓦特的举动已经触碰了何哲心中的柔软，他明白瓦特这样的孩子日子过得很苦，他明白回程的车票对他来说不菲。只是他还是自私的觉得瓦特不该打扰自己和父亲相聚的时光。
阿吉和何哲先走出了店铺。瓦特脱了侍者的服装和主厨请假，稍稍慢了一下。
走出宿舍门口的时候阿吉拍了拍何哲的脑袋。对他刚刚的表现以示惩罚。
两父子很多时候交流是不需要言语的。
何哲撇了撇嘴，没有狡辩什么。
助理打开驾驶座的门准备坐进去，阿吉伸手制止了他。“你在这等着吧，我带他们出去就行了。”
“大公……”
“不用说什么了，我和我儿子有些话要说。”
“好吧……”
何哲小眼睛滴溜一转，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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