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哭了,好不好?”
你像哄小孩在一样,伸手抚摸我的脸颊,轻轻地靠近,好像每次亲吻我一样。
铃
电话铃响,你从眼前消失。
“喂。”我看看桌上的钟表,凌晨一点。
不用猜测,现在能给我打电话的,只有东方拓一人。
“喂。”
另一端也是一幅快死的样子。
“你刚收工?”
“是啊。”东方长嘘一声,“湖歌还好吧?”
“嗯,医生说,明天应该就可以醒过来了。”想到湖歌的样子,宁愿现在躺在那里的是我,明明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
“不要胡思乱想。”东方突然开口,“这件事是意外,与你无关。”
需要的安慰,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
心里更觉得苦涩。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你?
是了,因为你爱上别人了,要娶别人了。
梓子。
第一个牵我手的梓子,就要去牵你的手了。
午夜的风从指缝中划过。
我的手里,空空的。
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我甩甩头。目前湖歌是最重要的。
我睡不着,慢慢走到医院。
郑妈妈和衣睡在另一张空床上。
湖歌静静的躺着,第一次看见他熟睡的样子。
我们相识了这么久,我却现在才知道湖歌睡着的样子。
“对不起。”
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白色的被单上。
对不起,湖歌。
眼泪止不住,我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转身跑出去,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
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要找个安全的角落。
现在只有自己了。
要坚强!要坚强!长安!
湖歌有我。
他还有我。
清晨,郑爸爸慌张的从院门口跑过。
“出事了?”我跑过去。
“早上突然出现内出血,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
内出血!
快乐的日子,似乎很久没有出现了。
如果说最快乐的一天,会联想到什么?
一定有件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发生吧?
也许对别人来说平淡无奇的一天,却对自己有着不一样的定义。
所以,每次想起,心里都会嗵嗵的跳。
所以,每次听到别人说快乐,说开心,都会忍不住想到那天。
你最快乐的是哪一天呢?
我最快乐的,是你说那句话的那一天。
是你说“长安,是个很勇敢的女孩”的那一天。
“不行,不行,我不行的!”我用力的摇头。
“可以的,可以的,小安加油。”梓子则在用力的点头。
湖歌站在一边,皱着眉,严肃沉默。
“绝对不行的。”说来说去,怪我胆小。
“就这样放弃?”湖歌终于开口。
“我不想。”我微弱的低语。
你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看报,那是你还不是我的男朋友。
“真是狗屎运,学校那么多的照片,偏偏选中你的。”湖歌在一边取笑。
“什么!小安也是准备的很认真的!”梓子马上变成老母鸡袒护我。
学校建校一百周年,向摄影系征集宣传照片,还组织了比赛。
我竟然第二名。
本来告一段落了,结果没想到校际联谊,学校让一二三等奖分别根据自己的照片做演讲,作为系列活动的一部分,顺便介绍学校新成立的摄影系。
班主任知道我的个性,还特意动员我,说机会难得,联谊的学校是美国的大学,摄影系数一数二。
我一直是躲在梓子和湖歌身后的。很惭愧的承认,这个事实。
这一次要自己站出去争取,自己奋斗,怎么也提不起信心。
湖歌和梓子已经游说了半天了。
可我却还是没有信心。
“我要自己想想。”我站起来,需要一个人安静下。
梓子还在努力的鼓励我,用力做出积极的微笑。
我跑去图书馆,路过上次的那个窗户,停住。
想起那一晚你闪闪发光的样子,那双闪亮的眼睛。
我慢慢走过去,好像怕惊动了谁。
可以做到么?我只是我而已。
我能力平平,没有迷人微笑,长得也不漂亮。
我从来都不是那种,闪耀的生物。
这样的我,可以么?
“长安,是个很勇敢的女孩。”身后,传来你的声音。
什么?我转身。
身后没有人。
“你很相信小安哦。”是梓子。
我下意识的缩进角落。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
“当然。”
“那刚刚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不需要,她会做出自己的决定。”你的声音那么平静温柔。
“你真是个好老师。”梓子笑。
你真是个好人。虽然不是面对面的鼓励,却觉得更温暖。
你相信我,我是勇敢的。
我是勇敢的!
我是勇敢的!
手术室的灯灰暗的亮着。
所有人都站在门外,郑妈妈不住的低泣。父母陪在身边,一直低声劝解。
这种话说来无意,大家都知道。
可是除了这些安慰的话,还能做些什么呢?总要做些什么啊!
湖歌!湖歌!
老天保佑,你一定要没事。
要勇敢!要勇敢!要勇敢!我一遍一遍的对自己喊。
一个男人从我身边跃过,大步走进手术室。
出什么事了?
“长小姐,别担心。”转身,一位女士对我微笑。
“张医生是全国最好的内科医生,郑先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认得你?”
“是东方先生给张医生打的电话。我是唱片公司派来的助理。”
什么?一时间太多信息要消化。
“公司已经安排了另一家医院,等到郑先生手术稳定后,会安排你们转院。”
“转院?”
“张医生的医院。费用不用担心,东方先生全权负责。”
“东方?为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呵呵,东方先生两日后回来,你们可以面谈。”
真好,训练有素,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也没说。
“请暂时保密,等湖歌情况稳定。”
“我明白。”女孩微笑着递来一杯水。
“谢谢。”
“应该的,东方先生说一定要尽力,长安一定自顾无暇。”
呵呵,做人成功不是无原因的,我就无此细心。
“替我谢谢他。”我转回身继续看着手术室的灯。
“怎么了?”湖歌递上一杯水,坐到我旁边。
我伸手盖上一个白色的纸盒。
湖歌并没多问,微笑着坐在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夕阳。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结束?”我真的好累。
“想要结束?”
“难道一辈子这样下去?”觉得自己快疯了。
“不会一辈子的。”湖歌拍我的肩,是兄弟的手法。“人人都说是一辈子的事,可是一辈子是很长很长的。”
“总觉得已经很久了。”
“如果不想忘记,多久都不算久。”湖歌揉揉我的头发。
湖歌是我的家人。
我说是家人与血缘无关,而是因为他是湖歌。
湖歌是家人,因为风风雨雨中,他都在这,支撑着我。
湖歌是家人,因为我愿意让他走进我的世界,改变我的生活。
湖歌是家人,因为家人是永远在一起的,永不分离。即使人会走得很远很远,但是根却始终牵连着。
黑暗里,摸索着往回走,总会走回温暖的家人身边。
我也是,湖歌的家人。
永爱家人!
十六个小时之后,手术成功。
湖歌被匆忙的护送进加护病房,谢绝家属陪护。
爸爸妈妈们都回去休息了,我孤零零的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这一次,你和梓子都不在我身边了。
没有人抱着我安慰,平复我的不安,我却一点也没有觉得世界末日一样。
我终于长大了。
我听懂了张医生给我分析的病况,看懂了湖歌胸腔的光照片。
知道提问有无后遗症,护理应注意什么,每种药的剂量。
没有一个人卷缩在角落不安的颤抖,突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糟糕。
我环着双手抱住自己。小安,不怕,不怕。一遍一遍的念。
湖歌有我,湖歌有我。
虽然,我是那么胆小又笨的人。
终于允许探视了,湖歌还是一样睡着。
不知道如果梓子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样,会飞奔回来么?
这可是一起牵手的湖歌呢。
忽然有些恨你,恨你们,你们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也夺走了湖歌最重要的人。
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努力啊。那么努力的张开羽翼,想要守护当时拥有的一切。
虽然并不风满,还是努力的张着,双脚拼命的站着,撑着,好像要扎进土里,生根一样。僵硬麻木也无所谓。一心一意的守护那些幸福。
结果,却如此不堪一击。
命运洪水猛兽一样冲过来,甚至没有挣扎的机会,便已经倒在一边。看着曾经羽翼下的丰获,变得零乱残缺。觉得自己好失败,酸痛的感觉,从头到脚的蔓延,痛不欲生。头脑一片空白,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空白,却如何努力也想不出什么别的,体无完肤,就这么冰冷的躺在地上。
那时的痛苦,再也不想经历。
“湖歌,你一定要好起来。”我握着湖歌的手。
湖歌,一定要好起来啊。
再也不要失去任何人,再也不要有分别出现,再也不要品尝那种束手无策的滋味。
再也不想,那样无助的哭了。
好像那年夏天一样的泪,再也不想流了。
不要,离开我啊。
第二天晚上,湖歌终于醒了。
微弱的声音,喊小安。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突然觉得他沙哑的声音那么动听。
“醒了?”我握住湖歌的手,示意我在。
“大家都好,别担心。”我接着说,知道湖歌要问什么。
湖歌闭上眼睛,手轻微的握了握。
风驰电掣一样。张医生跑了进来。
“醒了?”张医生问我。
“恩。刚刚醒的。”
张医生检查着各项仪器的数值,一边看一边点头。
我的心,又放下了一些。却还是悬着的。
“准备明天转院吧。”走廊里,张医生小声对我说。
我点头。
我不怕欠东方这个人情,为了湖歌,什么条件都不算苛刻。
有能力提供这些条件,是我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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