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吉翔本待再争,听沐天波搬出晋王,只好收住话,不悦地看了沐天波一眼。
永历也觉得沐天波之议更加稳妥,便点了点头,说道:“便依沐爱卿之议,暂往铜铁关吧!”
沐天波领旨下去,马吉翔也跟了上来,冷冷地说道:“沐国公,若是清军穷追,便是提前进入缅境,也不得深入,你料清军不敢入缅吗?”
“清军敢不敢入缅,我不知道。”沐天波不甘示弱,答道:“但闻风而逃,且是逃亡异邦,将置皇上与臣僚何地?对大驾入境,缅王是何态度?缅境是何情形?马首辅难道就一清二楚?”
马吉翔被问得张口结舌,恨恨地一甩袍袖,转身而去。
沐天波看着马吉翔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皇上但凡有点刚硬的气质,也不会让这等奸臣把持朝政。可惜,太懦弱啦!
沐天波连连摇头,无奈地转身离去。
马吉翔的奏议未被采纳,心有不甘,思虑之下,又想出一条计谋。
宿营休息时,马吉翔招来了弟弟马雄飞和女婿杨在,开始秘密商议。
听了马吉翔的讲述,马雄飞皱眉说道:“是我等费心谋议,才使得车驾幸缅,怎又横生枝节?”
杨在说道:“圣上只说是暂驻铜铁关,显是委决不下。泰山大人只须再作奏议,或是有清军追逼的消息,也只是迟上几日入缅,不妨事吧?”
马吉翔沉着脸,说道:“短视之见。若是在铜铁关得有安定,万岁必后悔不早入蜀。今从官相随至此,见上意变化,岂不欲持文墨以议我等?”
马雄飞和杨在面露为难之色,虽是同意马吉翔的担心,但也没有办法促驾入缅。
马吉翔冷笑一声,说道:“护卫平阳侯右协孙崇雅与我极为相合,若是向他示意,妄传清军追逼,则乘舆必兼程入缅。”
马雄飞闻之颌首,笑道:“兄长此计甚好。莫若趁夜半昏黑再行事,车驾入缅,便将从官尽劫。则东奔西窜,流离万状,必无有随驾者矣。”
杨在也点头称好,还称他和孙崇雅也挺熟。
“那便由贤婿前去示意,今晚便动手。”马吉翔微微一笑,手捋胡须,甚是得意。
当日夜间,本已感到前途黯淡的孙崇雅在马吉翔的怂恿下,大呼清军追来,趁机纵兵大掠。
夜色之中的乱兵劫掠,连永历也未能幸免,光着脚上不了山。随行官员更是苦不堪言,又有不少将士在混乱当中作鸟兽散。
至此,永历不敢再留滇境,连夜向缅关出发,走出了被困异邦、寄人篱下的一步臭棋。
………………
在阳光沐浴中,窦英挺直了腰身,身体随着战马的奔驰而上下起伏,却没有颠离之感,仿佛与马背是一体联成。
豪气与信心同在,困难与机遇并存,光复神州的功业已经展开,开始了还能停下来吗?
初到陌地,徬徨无着的时候;蓦然梦醒,决意奋战的时候;离现在也不过几天,
但对窦英来说,那些循环加起来,却已经有数月,正是磨砺锻炼,乃至感悟的黄金时间。
从茫然到本能,再从本能升华到主动,窦英已经融入现实,并已经迈出了掌握命运、改变历史的第一步。
接下来,成功的道路上肯定会千难万险,谁让上天把他扔到了这个时代,让他不得不选择一个地狱难度的任务呢?
窦英苦笑了一下,收起纷乱的思绪,开始专心搜索记忆中的历史资料,思索自己心中计划的疏漏和不足。
现在,永历君臣已经入缅,还是自解武装,尽散护兵。
想到这里,窦英嘴角上抿,微露出鄙夷的神情。
弃兵解武,从此手无寸铁,岂不任人宰割?不知道永历惊惶胆怯到何种程度,才能下达如此旨意。
逃亡异邦、寄人篱下,又岂能不让明军将士大失所望?他们浴血奋战,流血牺牲,又是为的谁家天下?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永历所作所为,难道不觉得羞耻惭愧?难道不觉得无脸面对列祖列宗?
失国忧君。难道那些文武官员竟只顾苟且偷安,全无共赴国难之意?
窦英每想到此,都会产生一次动摇,觉得自己殚心竭虑地入缅接驾,实在是多余。就让那些行尸走肉,浪费粮食的废物,都死在缅甸好了。
但每一次,窦英又反复地说服自己。救驾出缅,不是为了忠君,不是看那些废物可怜。而是为了抗清大业,也是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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