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方氏尴尬道:“若是旁人我必会指教她,偏偏是自己人,我这个做娘的也不好说什么。悦容与东扬本是表兄妹,我们又一直住在这豫王府,两人日久生情,在所难免啊!” 心中嗤笑了一声,安妃面上不动声色,了悟一笑,“原是看中了东扬,可你也晓得,东扬已然成亲,有了正妃,那悦容只有做妾的份儿,这孩儿打小心高气傲,难不成真愿意低人一等?” 提起这个,方氏哀叹连连,“当娘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做个正室?我也拿这话劝过她,可她听不进去,说自个儿就钟意表兄一人,不作他嫁,是以我才格外为难。” 没有当即应承,安妃只说知道了,“此事我还得跟东扬商议一番,他也是个有主心骨儿的,早早的被封了王爵,一个人撑起整个王府,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不一定听我的话,我只能尽量说服他,应不应可就是他的事儿。” 有安妃这话,方氏总算吃了颗定心丸,又说了几句才起身道谢,告辞离去。 人走后,又等了片刻,许娇荷这才从后殿走出来,有些拘谨的捏着衣裙,询问婆婆她这身装扮是否得体,“李昭容说这是她新做的衣裳,只试过一次,还没穿出来过,就先给儿媳应急。” 打量一眼,安妃含笑点头,“兰色衣裳最挑人,面色发黄的穿着显老,太过苍白又显憔悴,非得肤白透红才能趁出兰色的美,神采奕奕,娇丽动人,挺适合你的,带回去穿吧!也不必还了,回头本宫再送她两匹新料子即可。” 许娇荷福身道谢,佯装的像个孩子一般雀跃的沉浸在安妃的夸赞之中,并未多说其他。 明明听到,却不吭声,这个儿媳妇果然沉得住气,既然她不过问,安妃也乐得装傻,聊了些旁的,对纳妾一事闭口不提。 因着要早起入宫,许娇荷还没得及用朝食,正好陪安妃一道用膳。赶巧今儿个没什么要事,皇上早早的下了朝,豫王没耽搁,直奔昭仁宫,顺道喝了半碗粥。 席间安妃也没提方悦容之事,许娇荷猜测着,安妃怕是顾及她的感受,打算没外人时再提吧? 正喝着粥,无意瞧见门口有只猫,蹲在门口,通身雪白,蓝色的大眼睛泛着幽冷的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里边儿,长而柔顺的毛发,浑身散发着高贵冷艳的气息,许娇荷甚感新奇,还想看清楚些,然而那只猫掉头就走,她还在陪安妃,也不好去追,掩下好奇继续喝粥。 这猫可是安妃的宝贝,钟意得紧。每每跟人提起,安妃都颇为自豪,“进贡的波斯猫,不喜生人,性子冷得很,瞧见皇上都不肯近前,也就喜欢我和太后,只因太后那儿也有一只,这俩是一对儿呢!” 进贡的两只,一只归太后,一只给了安妃,许娇荷由此可以断定,这安妃在宫中的地位不容小觑。 用罢朝食,又坐了会子,随后梁东扬起身告辞,准备带着新媳妇去拜见太后。安妃也没拦着,着宫人送他们出殿。 许娇荷虽没说什么,但她的眼神不似来时那般轻松,一路上总是走神,连梁东扬跟她说话她都没听清楚。方才刚到昭仁宫,梁东扬就发觉她换了身衣裳,当时母妃在场,他也就没多问,这会子看她神情有异,他不禁心生好奇, “母妃跟你说了什么?你怎的魂不守舍?” 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未料还是被发觉了,安妃都还没提,她若在此时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妥,但王爷既然问了,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法交代,便将衣裙被宫女弄湿一事说了出来,为了自圆其说,她还故作斤斤计较的模样, “那身衣裳我很钟意,才穿一回就被热茶给烫了,不复原有的美态,心里自是不好受,但碍于她是母妃的下人,也不好说什么。” “昭仁宫里都是有经验的老人,怎会犯这样低端的错?”想起一种可能,梁东扬又问她当时是什么反应,如何处理的。 许娇荷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梁东扬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母妃大约是在试探你,人在遭遇突发状况时的反应往往都是最真实的情态,她可能就是想看看你品行如何,被茶水烫了你也没发火,还为宫女求情,证明你是个宽宏大量的, 你做的很好,在外端庄得体,若有不顺心的,只管回来跟本王抱怨便是,咱们夫妻不会计较,外人却是盯得真切,稍有差池就会被人诟病。” 安妃居然会找人试探她?许娇荷没想到这一层,这会子听豫王说起才一阵后怕,幸亏她当时没发脾气,否则怕是会给婆婆留下不好的印象。 由此及彼,她不禁在想,那方氏与她同住在豫王府,应该晓得今日豫王带她入宫一事,特意选在同天入宫,指不定就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想让她明白,此事是由安妃做主,她拦不得! 偏偏今日安妃说话留有余地,没有直白应承,方氏大约很失望吧?许娇荷也看不通透,不晓得安妃是个什么心思。 接下来还要去拜见太后,她得专心应对,万不可出岔子,于是强迫自己收敛心神,不再瞎琢磨。 儿子和儿媳离开之后,坐得久了的安妃有些困乏,便侧躺在榻上由宫女为她按捏放松。 大宫女闻雪与主子闲聊道:“娘娘觉着王爷这会子会纳妾吗?” 儿子的心思一向难测,譬如这一回,安妃已为他物色好王妃的人选,正准备跟皇上商议,哪料他竟突然要娶一个跟人定了亲的女子,起初安妃严厉拦阻,不答应这婚事,亲自去了一趟豫王府,听罢儿子的解释,她才勉强答应,配合他演了那场戏。 虽说拿不准他的决定,但依照安妃对儿子的了解,她认为这事儿没谱儿,“本宫之所以接妹妹来王府,不过是看在当年的姐妹情谊,毕竟是一母同胞,总不能让自家妹妹在外受苦,旁人听着也会觉着我残忍, 这些年本宫待他们不薄,常信文不精通,武也不中用,本宫还是尽我所能,尽量帮衬,帮他谋个一官半职,就是希望他能借此飞黄腾达,而悦容虽有才情,到底没了父亲,好人家的贵公子挑媳妇儿也要看看对方的家世,她没有家世支撑,自是入不了大户人家的眼,本宫这才牵线,想让她嫁给她的表兄卫瑜。 不是本宫说话难听,这会子瑜儿还没做世子,一旦被封为世子,怕是连悦容也瞧不上的,她们居然不知感恩,还敢打东扬的主意! 东扬可是要做大事之人,没有利用价值的女人也就没必要让她进门,如悦容这般的,即便是做侧妃,东扬也不一定会收。” “可奴婢怎么记得王爷对表姑娘印象挺好的,当初似乎还说过,长大后就要娶表姑娘这样的女子为妻。” “结果呢?他娶了吗?”安妃哼笑道:“童言无忌,八九岁的话,当不得真,如今的东扬已然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做事都会再三考量,不会一意孤行,本宫和她,只能做姐妹,怕是做不了亲家的。” 想了想,安妃又道:“不过得空还是要跟东扬提一提此事,万一他另有谋算,本宫也好随机应变。” 女儿始终是要嫁人的,这个儿子是她唯一的指望,她自该全力配合,但愿他能不负所望,谋得大业! 在宫中拜了一转儿,忙完已将近晌午,身心俱疲的许娇荷随着豫王出了宫,梁东扬还有事要处理,乘坐马车将她送至王府大门处,而后又离开,她也乐得清静,走这一路心惶惶,没什么胃口,连午膳也不让人备,直接躺下休息。睡至傍晚才起身,总算感觉到饥饿,清歌早已备好晚膳,只等着主子起身。 用罢晚膳,又在璋华院附近转了一圈,回来后仍无困意,许娇荷顿感忧虑,都怪自个儿下午贪睡,今晚怕是要失眠,便让清歌将《山海经》拿过来作消遣。 梁东扬回来得有些晚,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已入睡,今儿个竟还精神着,“爱妃可是在等本王?” 随口打趣了一句,许娇荷羞起身,下床来迎他,红着脸否认道:“才不是呢!妾身下午睡太久,这会子才没困意。” “你就不能顺水推舟的点点头,好让本王得意一番?” 他也会在意这个吗?在她眼中,豫王向来严正,甚少说笑,突然计较,倒有几分孩子气,瞧着他略感失望的模样,许娇荷忍笑道:“妾身记住了,下回一定配和王爷。” “心知肚明就好,甭说出来拆台。”轻捏她鼻梁一把,饮了酒的梁东扬先去沐浴,留下许娇荷怔怔的回味着方才的那一幕,感觉这个男人饮酒后倒比平时话多些,举止也没那么规矩,多了一分人情味儿。 沐浴出汗,人也略清醒了些,再回来时,他又恢复了一本正经。梁东扬更衣入内,映入眼帘的一幕是她正望着帐顶发呆。 实则白日里在宫中他就觉察出她有心事,且不是她所说的那么简单,当时有丫鬟陪同,她又找了借口,他才没追问,这会子夜深人情,料想她没什么理由再隐瞒, “自昭仁宫出来你就不正常,到底母妃跟你说了什么,你大可跟我直言,我不是愚孝之人,一向帮理不帮亲。你该知道,本王最不喜的就是欺瞒,你说实话,我还可为你做主,若是连我也防备,那你这后半辈子如何过得舒心?还有什么盼头?” 不知该说她不擅于掩藏心事,还是该说王爷眼太毒,总能将人轻易看穿,被追问的她不由犯难,方氏的心思,是否该由她说出来呢?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