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景玄华的王妃小产已有三日,外面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景玄华听从媚儿的安排,威胁着全府上下封了口,王妃身边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绢衣几次想冲出王府,都被景玄华和媚儿带着府里的侍卫押了回来。
绢衣匍匐在地上,满面都是泪水,贝齿紧咬着的嘴唇苍白一片,一遍一遍的冲着景玄华磕着头苦苦哀求着,光洁的额头撞在地上咚咚作响,上面已经乌黑一片,有鲜血不断的渗了出来。
“王爷!王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再不出去找大夫小姐就要不行了呀!”
景玄华丝毫不为所动,五官端正的脸上毫无表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媚儿紧紧依偎在景玄华身边,挽着景玄华的胳膊,伸出涂着殷红丹寇的芊芊玉手指着绢衣厉声说到:“现在正是立太子的关键时候,王爷哪里能出一丝岔子?你这一出去,岂不是刚好给人送上口实?你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不就是小产吗,熬几日便过去了,哪个妇人像你家小姐这般娇气!”
绢衣的眼底带着恨意,低垂着头让人看不见自己的神情,耳里听着媚儿的话时手指甲紧紧的抠住地面的泥土,紧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不要怒极而嘶喊出声。待媚儿话音一落,绢衣往前爬上几步,拉住景玄华的衣摆,声泪俱下到:“王爷!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这还是你明媒正娶的宁王妃!奴婢发誓绝对不会把王妃是被王爷不慎推倒而小产的事说出去,只说王妃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只要王爷肯找人救了王妃性命,奴婢和王妃保证会守口如瓶!王爷!奴婢求求你了!救救王妃吧!”
景玄华的脸色略微有些松动,媚儿见状轻轻蹙起一双柳眉,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挑起凤眼斜睨着景玄华说道:“她说不会说莫非就真的不会说?也不知是谁的父亲跑到朝堂之上状告王爷对王妃不闻不问,只宠幸其他侍妾,害得王爷被皇上好一顿责骂。王爷,你若是把她放出去了,奴婢保证这贱婢转身就跑回娘家告状去,到时候你那好岳丈再找到皇上哭诉一番,咱们好不容易才赢来的局面只怕又要断送在这两个女人手里了。”
景玄华被媚儿一语点醒,忍不住点头如捣蒜一般,连声夸着还是媚儿聪慧,懂本王心思,替本王着想,哪像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一门心思的坑害本王。景玄华说着说着,便伸出腿来把跪在脚边痛哭流涕的绢衣狠狠踹开,搂着媚儿的腰肢大步流星的离去。
绢衣趴在地上,身上已感觉不到疼痛,望着景玄华离去身影的双眸满是绝望,脑海里一片空白。看护王妃的老奴忽然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边跑边颤声哭喊着:“姑娘!姑娘!你快去看看吧!王妃要不行了!”
绢衣心里一惊,一骨碌的爬起身来,拼命往王妃所住的沁竹院冲去。待绢衣跑回院子,推开房门,那床上相貌平平却自带一股高洁气质的女子已是面如白纸,气若游丝。
绢衣跪在王妃床边,一边轻晃着王妃的手臂,一边凑在王妃耳边语带哽咽的低声唤着:“小姐,小姐,老爷和夫人就快来了,你可千万撑住了!你可千万别睡着了!”
王妃溃散的瞳孔又再次聚集了起来,眼里晃动着希翼的光芒,一生的过往在脑海里如走马灯一般不停闪过,曾经的心高气傲,曾经的年少轻狂。那豆蔻年华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出类拔萃,只是轻抚铜镜时总有那么一丝丝遗憾。女子是骄傲的,坚信凭着自己的内里总能获得良人的青睐,当大红的盖头被掀开时,女子望着面前俊朗的男子红了脸。女子幻想着能与自己的夫君琴瑟和鸣,白首偕老,却敌不过现实的残酷。女子迷茫过,绝望过,本已经如落叶般枯萎的一颗心又随着肚子里的小生命鲜活了起来。女子想,此生终有一人能与自己相伴,与自己血脉相连,那肚子里每次传来的悸动都让女子欣喜不已。女子满心悔恨,若不是强留着那人用膳,当那狐媚子中途把那人唤走时,自己因着一时气不过起身去拦,也许便落不到如今的地步。当肚子里的孩儿掉出来的那一霎那,女子已经生无可恋了。
王妃慢慢转过头来,眼神灼灼的望着绢衣,口齿清楚的轻声说道:“绢衣,我终算可以解脱。待我爹娘来了,替我转告一声,女儿很想他们。”
王妃说完,再缓缓回转过头,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床顶的纱幔,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口中喃喃念着:“杉儿,杉儿,为娘来陪你了。”话音一落,王妃合上双眼,吐出一口气来。绢衣失魂落魄的跪了半晌,这才缓缓哭出了声,那声音撕心裂肺,闻者无不伤心落泪。
宁王妃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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