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靖寒是个封建男人,不如现代男人那样将女朋友宠上天。  他是啸风山庄的大当家,并不会在众人面前与季雨寒有过多亲密动作。  他会牵她手,私下里亲她,会耐心的听她说话,还会时不时调侃两句,每晚会过来梅沁苑看她,会出庄后给她带喜欢的东西,带她出庄购物消费,仅此而已。    元宵后,啸风山庄各家铺子年后结算。季雨寒整理完今日的书籍,又练了一百个字,风靖寒仍在看着面前的账本。不说季雨寒也知道,他定是在纠结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账目。    此前拍卖会时季雨寒便发现,这里所谓的账房先生,不过是平日里记流水账的人。账簿里,按时间顺序记下每笔业务金额,收支混杂,种类混杂。  怪不得他每日焦头烂额。    每到年末,各商铺便抱着自己的流水账前来啸风山庄。风靖寒只能通过在一堆流水账里翻阅,统计,汇算,才能勉强理出些眉目。  更坑爹的是,他还让她帮忙看。    季雨寒翻阅了些宋朝四柱结算法的资料,所谓四柱即是“旧管新收=开除见在”的收支记账方法。换成现代语言便是“期初 加新增=减少加期末”。  还好她通过了会计考试,才能勉强勉强理出一些眉目。    可季雨寒不便帮他做账目数据,那是商业机密。她能做的,是设计一套好用的记账方法。  啸风山庄名下产业按类别分类,茶叶类为批发零售业;当铺为贸易类;酒楼为服务业;田庄为租赁业。结合现代会计中各行业的特点,可以分别设计记账方法。    这里并不适用复式记账法,也不适用权责发生制,更没有折旧摊销。  她将现代财务报表作了较大变动。  取消部分科目,变更账表结构,调整科目名称,设计账簿格式。    通过改善,无论是记录资产情况,还是核算成本效益,了解银钱收付都方便许多。    若按照季雨寒所设计的方法登记账目,风靖寒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期间季雨寒翻阅资料,向靖宇、王青山(之前的账房先生)请教实务,用账簿进行演练,她的账簿教程十分完善。    整个过程,耗时五月。    当然这都是后话。  可季雨寒从没想到。  她千辛万苦完成了这本《账簿方法》,却最终也没有机会将它拿给风靖寒。  当风靖寒看到这本书时,季雨寒已离开啸风山庄快半年。    此刻,寒轩楼。  季雨寒磨好磨,见风靖寒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账本,便趴在他桌前调侃的看他:“我帮你磨墨是否就是话本里常说的“红袖添香”呢?”  风靖寒眸色一闪,头也未抬淡淡道:“红袖添香?不是红袖添乱吗?”  季雨寒大受打击,极为不满的瞪着他。    前两日,她无聊转到风靖宇处,让靖宇教她下棋。  “为何想学这个?”风靖宇有些好奇。  季雨寒扁扁嘴,难道要告诉他,风靖寒有时写的围棋秘诀,她根本看不懂吗?  “庄主教了我一些,只是近日他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季雨寒反正闲着无聊,索性学完。  风靖宇自匣中拿出一幅白玉棋,铺开棋面。  “大哥都教了你哪些?”风靖宇打算先摸摸底。  “执黑先行。”季雨寒摸了摸棋子,果然白玉无骨,很是光滑。  “嗯。”风靖宇点点头,等着她继续说。  “没有了。”她黑着脸。  那两晚,季雨寒歇在寒清苑,风靖寒教她下棋,就只说了这一句,然后让她先行。  当时季雨寒胡乱下了一通,风靖寒还极不赞同的否定她:“下棋应谋略全局,洞察先机,徐徐图之。”    风靖宇哭笑不得,就这一句?  他甚至能想象她与风靖寒二人下棋的场景,风靖寒一脸高深莫测,季雨寒则一脸懵逼。    倒也是,大哥的性子,怕不会静下心来多说一句。  风靖宇自书架上抽出一本棋谱递给她,书上列了数十种布局方略,她有空可以研习。  风靖宇比起风靖寒可耐心多了,他认认真真向她解释围棋的规则,待季雨寒听懂后,还带着她简单下了两盘。  只是风靖宇棋艺精湛,季雨寒常常不到半个时辰就输了。好在她颇有天赋,推理能力不算太差,第三盘已经能坚持到六十子。    季雨寒明白,风靖宇为了给她讲解各个阶段的围棋布局套路和用法,特意放了水。  不然以她三脚猫的功夫,估计上场不到一炷香就会一败涂地,哪里还有机会落六十子。    于是第三天晚上,风靖寒过来梅沁苑时,季雨寒兴致勃勃的拉着他对弈一局。  第一轮,三十二回合,输。  第二轮,二十八回合,输。  第三轮,二十五回合,输。    季雨寒挫败的托着下巴:“为何又输了?”每轮还输的这么快。  还越来越快。    倒不是风靖寒棋艺多精湛,而是围棋本是双方心智谋略的较量。  论攻心谋略,她显然不是风靖寒的对手。  下棋的风格,也与每个人性格特点相关。  季雨寒本性单纯,心思都写在脸上,第一盘棋时风靖寒就摸清楚了她的套路和方法,第二轮第三轮她也没变过,所以风靖寒轻易就赢了。  “下棋应谋略全局,洞察先机,徐徐图之。”风靖寒记得自己以前曾告诉过她,只不过她是个姑娘,也无需有这么多心计谋略。  下个棋都要谋算,好累呀。  季雨寒苦恼,看来还需要再研习研习那本棋谱。  想到风靖寒毫不留情的赢得彻底,她不满的撅撅嘴:“我初学下棋,又是个姑娘,庄主也不让让我?”  她说的有道理,风靖寒点点头:“好,我让你二十子。”  季雨寒:“……。”    她刚刚第三轮都差点没走到第二十子,他这一开口就要让她二十子。  而且,你可以悄悄让,不用说出来呀。  季雨寒无语的瞪他一眼:“靖宇让着我,都是不显山水,不动声色,庄主说的这么直白,让我颜面何存?”  风靖寒沉默,她的棋艺,要想让着她还不动声色……    “很难。”他一本正经。  天啦,季雨寒脸涨的通红,气不过推他一把,小声咕隆道:“你这种情商到底是怎么找到意中人的?”  风靖寒不明白她所说的情商为何物?但却大致明白她所说的含义。  毕竟她昨日才和他科普了“注孤生”这个词的意思。    风靖寒目光落在她圆润的耳垂上,她没有穿耳洞,平日里也不带耳环,这倒让他偶尔的亲近有了机会。  见他目光所及之处,季雨寒忙捂住耳朵:“你无赖。”  他还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你在和靖宇学下棋?”他拉下她手,捏在手中。  她点点头。  “怎么突然想学这个?”  “陶冶性情。”正义凛然。  这理由风靖寒是不信的,八成是无聊了。  “那日你说的康老爷。”风靖寒说了正事。  季雨寒坐直身子:“怎么样?”  “四十有三,三十六任中侍大夫,曾娶两任夫人,育有一女,十七岁。”  “还有呢?”  “第一任夫人是其表妹,十八岁娶,四年后小产身亡,第二夫人二十五岁娶,第二年育有一女,两年后因病而逝。”  “不是被折磨而死吗?也有十余年未再娶。”  风靖寒看她一眼:“此人惯爱呷妓,曾有一青楼女子尤氏,不耐……,自缢身亡。”  “不耐什么?”季雨寒不懂。    康老爷两任夫人死了快二十年,具体因由已无从查实,但这位自缢身亡的青楼女子却是才不久的事。  康老爷给了些银子料理后事,只是自杀而死的女人晦气,还是个□□,下人收了银子只将之随意丢在了乱葬岗。风靖寒的人去看了看,女子身上被烫了多个水泡伤疤,新旧交替。    可知其变态程度。  这种事风靖寒不好直接告诉她,只意味深长的捏了捏她手。  季雨寒瞪大眼:“所以真是被折磨致死?那闵岚嫁过去岂不是凶多吉少?”  “这些事闵家未必不知,终究是她的家事,你别插手。”风靖寒不赞同的提醒她。  那日闵岚回去,也不知有没有冲动做傻事。风靖寒说的道理她懂,连祁铭逸都知道,闵老爷怎么会不知道。    她低下头:“那康老爷必定臭名远扬,才会舍近求远到咸阳来娶妻。即便是金枝玉叶的公主都可以用以交换利益,闵岚身为庶出,将她嫁给官老爷换来富贵与权利已是她最大的价值。”女人真可悲。  “别人的事竟让你这多感概。”风靖寒叹口气,早知道就不告诉她真相。    那日她随口一提,风靖寒就去调查了,效率还高。  季雨寒扯扯他手:“谢谢你。”  风靖寒低下头,在她耳垂上亲了一口:“怎么谢?”声音满是戏谑。  “啊?”季雨寒躲闪不及,耳朵通红,下一秒已被他攫住唇,吻了上来。    两人本是坐在桌前,亲完后季雨寒发现自己已坐到了他腿上。她气喘吁吁,脸红心跳,早已忘记一开始她还嫌弃他情商太低的事了。    而此时此刻,她不过开个玩笑,风靖寒竟一本正经的说她红袖添乱……  被她忘记的风靖寒情商太低的事又重新冒了出来。    “昨儿庄里新进了几个年轻小厮,要不我安排一个来寒轩楼替你磨墨吧?”季雨寒坏笑的看着他,眨眨眼。  “那你呢?”风靖寒看向她。他习惯了她在一旁,他看他的账簿,她练她的字。  “到时候就不叫红袖添香,要叫断袖添香了。”季雨寒捉弄成功,心满意足的坐下。    风靖寒皱眉:“哪里学来的浑话?”  她一个姑娘家,在男子面前谈论断袖之事,也不害臊。    她跟着靖宇学下棋风靖寒是知道的,靖宇定不会教她这些。  “靖恒讲给你的?”风靖寒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  之前她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本,他尚未得空去理,如今又说浑话。  季雨寒本意是开开玩笑,可风靖寒全没有get到笑点,还一本正经的批评她。  她并不觉得断袖这个词有什么不对,可他却很严肃,果然是封建社会的古板男人。    季雨寒忙走过去拉拉他:“我在望仙楼听戏曲学来的。”    “这些话不可乱说。”风靖寒脸色稍缓。  他不想勉强她,一直忍着没有碰她。  她竟拿断袖来打趣他。    “我只跟你一人说过,其他人要听我还不说呢。”季雨寒小声回答,她又不傻,这种话怎么可能去和其他人说。    风靖寒心里最后一丝不悦被抚平。  从前他年少时,十五六岁,房中是有人伺候的。如今虽多年不沾男女情-爱,但个中滋味他明白。  而季雨寒对男女情-事一点不知。  从他第一次亲她时的无措和生涩,到昨日她的羞涩和浅浅回应,他都一一见证。  而未来,更多事,还将由他一步步教给她。    他会不悦她不害臊的言语。  但这些话只在他一人面前说,又觉得心情愉悦。    “过几日杨家过来,你多操心些,等忙完我带你去骑马。”风靖寒语气甚是温和。  “杨公子吗?来提亲?”  “嗯。”风靖寒点点头,他是有意让杨夫人收她为义女的。  “那我再去问问靖雪,他们几人口味及爱好,提前筹备着。”  风靖寒赞许的看着她,他还没多说,她就已经想得如此周到。  季雨寒倒不是为了要讨谁的欢心,而是因靖雪与她关系较好,靖雪的未来婆家,她自然要料理妥当。  风靖寒昨晚提到的康老爷的事,季雨寒下午便去了雪韵苑,问她可有闵岚的消息。  靖雪摇摇头,只说那日回去就没收到她的信,靖雪不放心,还叫人带了口信,传信的丫头没能见到闵岚,所以她也不知闵岚的情况。    季雨寒沉默,看这情形,说不定闵岚已经被处罚了。    春节后一月,杨家上门提亲。  这种场合,季雨寒作为总管不适合出席,不知为何,风靖寒却让她跟着一起。  兄妹四人及季雨寒去了啸风山庄大门,二十多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过来。  来的人不少,杨子炎,杨子炎的父亲杨天岳,杨子炎的母亲杨夫人,杨子炎的妹妹杨子馨。  除开主子丫头乘坐的马车,剩下十辆马车都满满拉载着聘礼,财大气粗。  风靖雪、风靖恒自小在杨家长大,与来往几人熟悉,见状都热情的迎了上去。  “几年未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杨夫人拉着靖雪的手,高兴的左看右看。  “靖恒也是,满十六了吧,何时办及冠礼呀?”杨夫人摸摸他头,一时感触无限,他抱过来的时候不过两三岁,如今也成年了。  风靖寒与风靖宇倒含蓄拘礼的多,只恭敬的站在一旁。    “子馨。”风靖恒腼腆的摸摸后脑勺,几年没见,她都长高了,也好看了许多。  子馨比他大两岁,小时候靖恒老跟在她身后玩。    几人打过招呼后,季雨寒已开始的张罗着下人安顿杨家一行人及行李。  杨夫人识得风家的老管家古叔,今日未见他身影,见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在指挥着。  小姑娘年轻活泼,声音细嫩温和,但言语间却条理分明,几十人在她的指挥下有条不紊。  “世侄,那边忙活的姑娘是何许人也?”杨夫人打量了下她,朝风靖寒问道。  风靖寒看向季雨寒,朝她点头示意她过来,季雨寒转头朝紫屏简单交待了句才走到风靖寒跟前。  “去年去蜀地时她于靖雪有恩。因父母皆已离世,客居于庄里,现暂为庄中管事。”风靖寒说了她姓名后,又简单说了几句。    画风突变。  她的身份陡然上升了一个梯度?  并没有说她是他的丫环,反而是于靖雪有恩,客居于啸风山庄?  季雨寒不动声色的看向风靖寒,对方脸色严谨,并不像在开玩笑。  她懂事的轻轻福身:“见过杨庄主,杨夫人。”  杨天岳,四五十岁的年纪,精神矍铄,目光深沉,是一位久经商场的精明老人。  他打量了季雨寒一眼,目光幽深诧异。  “莫非这就是那位在拍卖会上名声大噪的季姑娘?”  风靖寒点点头:“是她。”  呃,季雨寒囧,她有那么出名吗?    “如此奇女子,老夫也是鲜有耳闻啊。”杨天岳捋捋胡子:“我视靖雪为己出,未来她又是我杨家长媳,季姑娘既于她有恩,老夫理应聊表谢意。”  说着从腰下解下一块玉递给了她。  哇,从一庄之主身上拿出的玉定非凡品,季雨寒听话的接过来,道了谢意。    杨夫人见她一举一动大方得体,不似闺阁女子的羞涩拘谨,只赞叹道:“小小年纪竟能做啸风山庄管事,想必很是能干。”  “古叔年事已高,如今庄中大小事务皆是她在料理。”风靖寒补充道,言语中对她也是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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