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文科生,‘口红理论’没听过?】 出门前沐妈妈给塞了一张卡。看着沐白依刷起卡来毫不心疼,俞心砚眼露艳羡:“真好,我妈说什么只肯给我五百。” 沐白依低头算了算:粉底、粉饼和唇膏占了主要花销,其他零碎彩妆都捡的平价品牌。“也没有花很多吧。今天打折力度大,加上送的小样,跟靠谱代购比也贵不了多少。” 心砚看重品牌,买完唇釉和腮红,兜里只余了吃饭钱。听了沐白依的一番省钱论,她可怜兮兮地翻自己口袋:“木乃伊,待会儿吃饭AA肯定不够,你帮我先垫着行嚒?” 沐白依上辈子最害怕的就是别人跟她借钱。小钱要不回几乎成了常识,厚脸皮讨债如她,也有过肉包子打狗的憋屈经历。她有些后悔,重生到一个额度怒涨的家庭后太过飘飘然,犹豫片刻还是面露难色:“其实我家里平时没这么大方,表姐去世不久,他们顺着我才……要是花了太多,回去也不太好交代……” 俞心砚当即沉了脸。 时近中午,男生们已经在一家烤肉店来电催促。沐白依跟在怒气冲冲的心砚身后进了门,没事人一样提着袋子慢悠悠入座。许岷和黄澄澄饿得前胸贴后背,扔来菜单让她们赶紧点。俞心砚把菜单甩给沐白依:“你点吧!” 黄澄澄跟俞心砚比较熟,见状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反观沐白依,一脸无所谓地划拉了几个套餐。黄澄澄跟许岷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莫名其妙。 黄澄澄看着心砚委屈到底意难平,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心砚,你不舒服吗?” 只见心砚突然扭头,咬了咬下唇:“依依,我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 一盘五花肉刚端上,沐白依嘴巴里塞得有点满,一番细嚼慢咽后才出声:“哪里不对劲?” 心砚欲言又止。 “我也觉得。”甚少发言的许岷突然附和,“沐白依是跟平时不太一样。” 他没想到,印象中偶尔一对视都会脸红的姑娘眼皮都懒得抬,居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是不是想说,感觉我变了个人?” 除黄澄澄外,两人都下意识地点头。 “哦,你们就权当我——放飞自我了吧。”沐白依终于有空抬头看他们,左右她已经占据了这尊躯体,才不管他们会不会起疑。 “……不是放飞自我。你……”许岷很认真地朝前挪了挪。他还要说些什么,黄澄澄突然打岔:“那什么,说到放飞自我,你们暑假有旅游计划吗?” 俞心砚干巴巴地说:“我们班计划八月组织毕业旅行,去帝都。我反正要在那边呆四年,没打算掺和。” “沐白依呢?” “我……也在计划旅行。” “去哪儿?” 问话的居然又是许班草。沐白依顿了顿: “珠穆朗玛峰。” 俞心砚一张秀气的小白脸已经不能看了。 “……”许岷自知无趣,不再追问。沐白依意识到有些过头,赶紧解释:“开玩笑的。Q省,Q省。” 三个人的目光一齐投来。沐白依同学终于露出了这一天最为正常的神情,补充道:“那边不是有个特别美的盐沼湖?想去看看。” ———— Q省某县城公墓。 “我……在这边待不长久,大概以后过来看你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归翎注视着墓碑上的明媚面庞,有那么片刻失神。 “终究也搞清楚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但咱们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我还是带你回来了。但愿你下辈子,好好的吧。” “下辈子就不要投这个胎了。挑个靠谱稳当的好人家,找准把你放心尖上的父母。”他身后的曾谋也跟着总结,“有情有义的归翎,咱们走吧。” 归翎将花束放在墓碑前。一场夏雨刚过,墓园里的空气湿润凝重,两人转身离开,一路鲜有交流,直到山脚归翎才开口:“老兄,多亏有你,我才能带她回来。” “真不知道怎么谢你。” 曾谋:“可拉倒吧。这么多年交情,让你开个口也不容易。”扭头见归翎笑得苍凉,他拍了拍老友的肩,“倒是你这趟,我还是那句话,服气!” 曾谋向来有一说一,他话里的意思归翎再清楚不过。X国的这趟离奇艳遇,归翎瞒得过江雨扉的导师、同门、甚至不上心的家人,但瞒不过帮他擦屁股的曾谋。 当夜过后,江雨扉的意外死亡很快被定性为自杀。神通广大的曾谋及时飞来交涉,不用上刑,没头苍蝇似的归翎老老实实将一切如实陈述。从江雨扉只言片语的暗示中,曾谋推断出吴教授绝不愿此事闹大。果不其然,不久吴教授丢下合作伙伴匆匆折返,四个月后一切平息,归翎带着江雨扉的骨灰回到她成长的故土。也是在这里,第一次了解到这个跟他半夜尽欢的姑娘的身世。 “还是服你。”曾谋又重复了一遍。归翎抱着胳膊一言不发。虽说吴教授心里有鬼不曾追究,但一条鲜活的人命横死,放在哪个国家都不是小事,曾谋为了满足归翎让江雨扉魂归故里的心愿,的确费了不少心力。 归翎不傻,捅了这么大篓子,他和曾谋短暂的共事,眼看着就要划上句号了。 “我说,归翎啊。” 曾谋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突然回头。 “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一没强.奸,二没胁迫,负罪感别那么重。不管她有没有跳下去,这都是场春梦,回味一阵就过了。” “做人别太仗义,虽说人命关天,但你看那吴教授灰溜溜的样,这个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背。” “当然,我们做正经生意的,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不会有下次了。” 最后一句,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傻站着的归翎被曾谋粗暴地塞进了后座,还没来得及感动,那头话锋陡然一转:“你可想好了,再不表态,那——”压低嗓音,“——那一百万我可想法子处理了啊。” 归翎脸一黑。前天见识了江雨扉家人的嘴脸,他实在不能接受那一笔滴着血的保险金,要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曾谋等着归翎一拳头捶到前座上,不想这厮阴沉许久,只闷出一句:“……下午去见江的姑父姑母,顺带提一提。” 曾谋诧异:“不是不给了吗?” “给一半!”归翎的拳头终于落了下来,“另一半雇人给她扫扫墓!再设立一个………………江雨扉奖学金!” ———— “奖学金?!”无意间的一句听得沐白依耳朵都直了。高中还有奖学金可以拿? 沿海省份的高中都这么壕? 她的中学都错过了什么?! 其他三人的目光中流露些许同情。俞心砚气鼓鼓的神色也总算放柔。考取了帝都顶尖高校的她自不用说,黄澄澄一只脚跨进了G省第一高校,各种奖励拿到手软,就连偏科严重的许岷,也是有奥赛奖金加身的。 身为“差生”的沐白依,连个边都沾不到。 “天呐,一千块啊一千块,两千块啊两千块,三千块啊三千块……”可怜的小眼神在身价超千元的三人间游离,俞心砚奇怪道:“依依,刚逛商场也没见你有多缺钱啊。” 许岷也问:“你父母不肯支援旅游经费吗?我可以借你一些。” 黄澄澄:“你家里双职工吧,不至于——”……这么见钱眼开吧。 沐白依一个劲儿点头:“缺啊缺啊!至于啊至于啊!” 毛线毕业旅行盐沼湖,她是想溜回从前的老家——光路费就不是一笔小钱——看看自己死了以后爹妈兄姐状态如何。沉痛缅怀?还是一早走出痛失至亲的阴影? 虽然她打心眼里清楚,何须眼见为实。 从前的江雨扉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县城,天高皇帝远,计划生育形同虚设,不少人家养孩子跟下猪崽一样,她前头就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 倒也不是重男轻女——到底头两胎都是男孩呢。这对传统的爹妈纯粹秉持着多子多福的老观念,没想到时代变化快,养孩子的成本越来越高,家门口的福气迟迟不到,定时点卯的只有板着脸的债主。而生活在省城的姑母姑父偏偏膝下无子,一番商讨后,家长们决定将年纪最小的她过继出去。 成长环境影响大,进入省城读书的江雨扉骨子格外拧,在校表现也格外争气。她的脑中很早就形成了“生恩远不如养恩”的意识。借用网络流行的一句大白话,“有些男人结婚就出个吊”。而有的家庭,生孩子无非添个子宫。 最多再加把米,喂活了事。 投胎是门技术活,沐白依实在比江雨扉幸运太多。 “木乃伊今天真有点抽风。”俞心砚跟看神经病人一样打量按手机算钱的沐白依,“缺钱干嘛不早点讲,我就不拉着你买那么多啦。” 一句话说得黄澄澄好生好奇,拿过购物袋欲一探究竟:“都买了啥?哟,女人,真是……”见姑娘们并无反感之意,他索性壮着胆子拆袋,“这么多口红,有用?” 许岷推他:“人家乐意,关你毛事。” 心砚也搭腔:“灰头土脸了三年,还不许人有点改变了?”她朝一旁挤眼,“再说,今天情况特殊嘛。” 心知肚明的黄澄澄跟心砚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色。许岷只管低头喝果汁。 挤眉弄眼的小细节落在沐白依眼里全然无感:“再穷口红也要买呀,你们都是文科生,‘口红理论’没听过?” “……你们?”文科生们觉得哪里怪怪的。 “知道知道,你刚不是说了,再穷不能穷口红啊。”黄澄澄信口耍贫,笑坏一桌。沐白依也顺着他的话瞎扯:“财政紧缩而购物需求总量不变,买不起好衣服好包包,只能买一买好口红了嘛。” 许岷似笑非笑:“购物需求这种说法有点牵强,不过沐白依的思维倒有向理科生靠拢的趋势。” 理工科内芯的沐白依自然而然朝他看,刚成年的男生目光柔和又干净。她想到一个问题:“你数学那么好,当初怎么选了文科?” 她如此大方直视,反而令许岷愣了一下才回答:“你是不知道我物化有多糟,去年会考61和62,给我吓的……” 沐白依乐了:“这不挺好,又不计入高考总分,考多也浪费。” “你去年可不是这么说的。” 心砚突然挤进一句。许岷和沐白依朝她看,只见她笑眯眯地说:“去年会考成绩刚出,木乃伊考了两个80,当时还跟我讲,情愿把她的成绩跟许岷的换……” “……” “噗!!!” 沐白依受不了地嚷:“这么傻逼的话,你确定是我说的?”心下却底气全无,因为这类言行着实符合从前忧思少女的风格…… 心砚笃定:“当然啊,记得清清楚楚。” 许岷面上终于显现出不自然,黄澄澄乐得观赏两个女孩跳脚斗嘴,正惊叹到底学业压死人,从前谁晓得只知道死读书的闷葫芦沐白依也有这么剑拔弩张的一面,突然这白白瘦瘦的姑娘一拍桌子:“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那么三四五六七八个人?(其余三人:????)按我说,这就是口红理论的衍生论点——精神需求总量不变,既然当下没办法一下子跟……谢霆锋古天乐天长地久,只能降低标准广撒网,满足心理和生理需求嘛。” 生…… 理…… 需…… 求??? 全桌震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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