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木君摔得这一声听得楚将离都跟着咧嘴。 然而不等楚将离关切一下她,韩木君打地上一个鲤鱼打挺,捂着脑门气呼呼地走了。 楚将离叹口气,只得伸手拿起放在床边的托盘里的药和针线。 楚将离艰难地坐起身,靠在床头解开衣衫,自空间中拿出一面小梳妆镜放好,自己对着镜子开始缝合伤口。 肩胛骨上的那道伤口有点太深了,很可能伤了骨头。楚将离打算先处理它。剩余的,等她有机会把空间里的仪器给搬出来再慢慢治。 至于她的脸...楚将离摸了摸脸上的纱布,有点心里发堵。 她不是个爱美之人,但女人终究是在意自己的外表的。如今这脸留疤是留定了,也不知会丑成什么模样。 楚将离没深想多久便开始自顾处理伤口。这事儿她做了,就没打算后悔,更没打算回头。 楚将离把针在酒里泡了半晌,便开始一针一针地缝合自己的伤口。针线穿破皮肤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这具身体不是她的,而她是在缝布料。 楚将离的额角渗着汗,手里的动作更快了几分。虽然全身的痛楚让她有点抬不起胳膊,但伤口毕竟拖不得。 然而楚将离不知道的是,这一幕幕都被某个人看在了眼里。 穆天朔压根就没走远,或者应该说他走远了又回来了。 穆天朔此时就在楚将离的房间外面,戳开了一点窗户纸悄悄盯着楚将离的一举一动。 穆天朔咬着嘴唇,眼睁睁瞅着楚将离给自己缝合伤口。楚将离破败的身体暴露在他的视线中,每一道伤口都触目惊心,她身上的里衣和肚兜早就被血给泡得看不出颜色。 穆天朔感觉自己的心在哆嗦,他见过对自己狠的人,比如他自己。可如今在楚将离面前,他自惭形秽。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穆天朔的手抠在窗柩上,攥得墙体都出现了细细的裂缝。 然而楚将离却一概不知。穆天朔的武功极高,如今收了气息观察她,楚将离带着这副病体是察觉不出来的。 穆天朔就这样盯着楚将离把肩胛上的伤口一针一线的缝完。完工后,楚将离舒了口气,瘫在床头盯着房梁发呆,似乎在想些什么。 穆天朔还在看,眼睛红彤彤得也不知是愤怒还是难过地凝视着楚将离。 半晌,楚将离忽然叹了口气,用极其轻的声音嘀咕着:“如今我真是又穷又丑,还是个疯子,怕是嫁不出去了。” 穆天朔顿时火冒三丈,转身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 楚将离被那咣郎一声吓了一跳,还以为韩木君又绊在门槛上了,刚要出声,一扭头愕然对上穆天朔那凶神恶煞的表情。 “...”楚将离忽然有点害怕,她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抱紧了被子。 “让你嫁给本王!不嫁就算了!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穆天朔的咆哮声震得桌子上的茶杯都抖了一下。 楚将离顿时脸色更不好看了,喃喃出声:“你偷听...” 与此同时,韩木君正端着药碗刚走到卧寝附近,就听穆天朔在里面这么一嗓子,吓得她差点把药给扔出去。 韩木君怎会舍得真不管楚将离,她只是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去亲自煎药了,不过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么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楚将离已经自己缝合了伤口。当然,眼下这些都是次要的了,最大的问题是穆天朔发这么大脾气,吓得韩木君顿时魂儿都丢了一个。 “姐夫和姐姐吵架了?!”韩木君诧异地趴在门口偷听,犹豫着该不该进去劝劝。 楚将离搂着被子瞪着大眼睛静静地听着穆天朔骂她没脑子,疯子,不知轻重,自作主张。从天南骂到地北转了一圈最后终于骂到她不嫁给自己。 楚将离长这么大没被这么骂过。不知怎的,此时的穆天朔虽然看上去很吓人,仿佛要生吞活剥了她。但楚将离却内心一派平和,甚至开始听得稀奇。 穆天朔看着楚将离那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只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 “疯子,本王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疯子!”穆天朔一手捂着心口憋紫了脸。 楚将离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我也纳闷呢。你说你是不是贱得慌。” 门外韩木君的指甲都扣进了门框,心里呐喊着:“姐你是不是被打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激怒他!” 此时穆天朔觉得自己真是对牛弹琴。他真想一巴掌劈过去,可一抬手又觉得舍不得。想一脚踹过去,发现腿还没好走路都难更别说踢人了。 穆天朔这被气得快走火入魔了,他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 这火必须找个地方发了。 翌日上午,参安顺王纵女行凶,残害亲王妃,擅养亲兵意图不轨的奏折如雪花一样,在大殿之上纷纷扬扬地上奏给了皇上。 按照以往,皇上穆天佑还得装上几分,省得别人再说他是嫌恶安顺王功高盖主,说什么狡兔死走狗烹。可如今... 这大殿之上的格局可有点骇人。 首先是基本上不怎么上朝的穆天朔就坐在大殿之上的最前方,带着浓浓威压一语不发,逼得周围大臣全停在离他三尺之外不敢上前。 其次是一心吃斋念佛的太后娘娘不知怎的忽然搬了把椅子坐在穆天佑旁边,闭着眼睛手里攥着佛珠念叨阿弥陀佛。 而在那群参奏安顺王的大臣们中,左相首当其冲,光折子就呈了四五本,还顺带着参了安顺王贪污行贿,连证据都给准备好了。 不仅如此,左相一副看破生死的悲壮模样,梗着脖子指着大殿之上的柱子正义凛然地呵道:“皇上若是不将安顺王惩之于众,老臣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 说完他一撩官袍就要往上拱。 而左相一派的官僚也很上道得一个个全部飞扑过去拦住左相,抱着左相的小腿开始干嚎。 被左相这么一闹,又被穆天朔那么一吓,再被太后娘娘神神叨叨地一念。一时之间大殿之上的气氛热火朝天。众大臣的吐沫星子横飞,有的没的,真的假的罪名都开始往安顺王头上安。平日里跟安顺王站队的官员此时则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最终穆天佑大手一挥,玉玺盖在圣旨上,着督察院押了安顺王去审查,同时褫夺了嘉和郡主的封号,贬为庶人。 安顺王怕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好女儿居然能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而令他更没想到的是,前头他刚被督察院带走,后脚轩王便带着人查了他的府邸! 轩王在安顺王府里查出了一仓库的兵器和金银珠宝,当即就坐实了安顺王私养亲兵、行贿受贿的罪证。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就在安顺王在督察院里紧咬牙关宁死不招之际,他手下的副将早就把兵权给上交给了皇上还顺带检举了安顺王克扣军饷。 一石惊起千层浪,平日里跟安顺王交好的其他几位王爷,此时也开始煽风点火地开始给安顺王脑袋上砸罪证,最终终于连通敌叛国都给砸了出来。 安顺王就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昨日还耀武扬威纵马京城,一觉醒来就变成了阶下囚。爵位被褫夺,还给判了个流放。纵然他在大牢内捶胸顿足哀嚎冤枉,可铁证如山,抵赖不得。 消息传到楚将离耳中,楚将离顿时惊愕不已。 “安顺王倒台了?!”楚将离愕然地看着来报信的裴飞:“这么快?” “回王妃娘娘的话,可不吗。倒得干干净净的。”裴飞眉开眼笑地回到:“皇上念他有军功,到底还是给安顺王留了条命,已经算得上十足的君恩浩荡了。” 楚将离咋舌,愣了半天皱眉说:“公公,我能见见太后娘娘吗,我有事同她讲。安顺王倒得太快,怕是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太后娘娘正在静心殿里颂佛,您得等一阵子。”裴飞哈着腰答道:“另外咱家得回去了,皇上那边估计等着咱家伺候笔墨呢。” 楚将离只得点头:“有劳公公挂念了。” 裴飞离开没多久,封隼和白弈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王爷的吩咐,请县主离宫去朔王府静养。”封隼行了个礼说道。 楚将离一想,自己正巧得好好同穆天朔讲讲安顺王的事儿,便着宫人向皇上与太后娘娘通报,痛快地去了朔王府。 然而住进朔王府整三天,楚将离被锁在房间里吃喝拉撒由下人伺候着,像养猪一样被圈养了起来。期间石迄来过,哭天抢地捶胸顿足搂着她哭了半晌;韩木君和楚西泽以及玉砚玉瑶都来过,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鼻子叮嘱她好好休息。总之一大群人都来看过她,唯独穆天朔连个人影都没有。 “王爷还在忙?他的身体不打紧?”楚将离问向正在给她调制药膏的白弈。 白弈摇摇头:“微臣不知,王爷只吩咐微臣照顾好您。” 楚将离颓然地坐在床边,摇着腿看白弈调的药。 “县主,这药膏能帮县主恢复容貌,只是...可能...”白弈吞吞吐吐。 楚将离挑挑眉,满不在意地说:“可能还是要留疤呗。无所谓,一张老脸横竖也不是很好看。” 白弈当即咧了嘴。楚将离到底是不是女人,别的女人最在意的就是这张脸,怎么她跟没事儿人一样。 “就连王爷都比你上心。”白弈心里嘀咕,忽然又想起穆天朔那句满是杀意的话: “无论如何给我治好她!治不好揭了你的脸皮补上去!” “我招谁惹谁了我...”白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再看看楚将离脸上那硕大的纱布,心里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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