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敞的饮食一直在楚征仪的控制中,很是规律。 不吃东西,就意味着余敞会饿。余敞的确感受到腹中无物的结果是饿得厉害,但他自脖子开始的上半部分好像和下面完全分裂了一样,他的大脑和嘴巴都不想吃东西,一点都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你不如杀了我吧。”余敞说道。 楚征仪淡淡道:“我是恨不得杀了你,但我的手告诉我没办法杀你。” 余敞冷笑了下。 楚征仪晚上没有和情绪明显不对的余敞一起睡,而是打了地铺在地上睡。 地上凉,这样容易生病的。 若是以往余敞一定会这样说道。 但如今他完全对楚征仪不管不顾了,他觉得楚征仪就算死在他眼前,他也再不会掉一滴眼泪。 余敞余光瞄过往地上铺被子的楚征仪,毫不关心地闭上了眼睛。 睡着后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攻打下天下,但没有去找昭玉公主,只是将昭玉公主封为本朝的大公主后,赐婚给了他那安分守己的哥哥。 他没有参加昭玉公主和哥哥的婚礼,忍受住心中的那一点疼痛,他驱散了奴仆,独自一人坐在夜凉月亮的御花园的亭子里喝酒。 “敞儿——敞儿——”一个疯疯癫癫的穿着皇妃品制的女人从远到近着急又悲哀地走到他的面前,“你见到我的敞儿了吗?” 是昭玉公主! 怎么回事?! 她不是已经被他嫁给了他哥哥了吗? 婚礼明明就在今夜,为何突然能出现在这御花园? 她又哪里得来的皇妃衣穿?而且衣服还有些破旧的样子。 自认为解脱了的余敞连连惊骇。 昭玉公主见他表现却开心起来:“你能看见我,你能帮帮我吗?” 他用力抵抗酒意,站了起来避开这突然出现的昭玉公主。 “你们都不告诉我,也都不理我……”昭玉公主后退几步,崩溃地跌在地上,长袖和裙尾铺满了台阶,她仰着头,控诉又祈求地看着余敞。 楚楚可怜,像个小兔子一般,弱小单纯又可怜。 余敞不自觉地向前一步,但又立刻制止自己的动作。 冷静余敞,别被骗了,这女人看着好欺负,实际城府比谁都深。 她这样做肯定别有用意。 “来人——”他叫道。 “你是在叫外面的人吗?”她伤心又笑着说道,“没用的,我确认过了,他们都看不见我,连敞儿都看不见我,偌大的皇宫,只有你能看见我。” 疯言疯语。 余敞听了不理会她,继续叫着宫人。 宫人跌跌撞撞地立刻过来,然后在余敞惊骇的视线中,走上亭子的台阶,穿过了那疯疯癫癫的昭玉公主,在他面前跪下听命。 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昭玉公主却没有开心,仿佛再一次看到伤心事,一抽一抽地又哭了起来,哭声无比绝望:“敞儿你在哪儿?我想你……” “你们、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吗?!”余敞难以置信地指着台阶,质问那些宫人。 宫人迷茫地看向台阶,然后有个眼尖地走了上去,余敞眼前一亮,但那个人却是捡了台阶上的一条枯枝,回头忐忑道:“陛下可说的是这个?” 什么鬼枯枝,他说的是人!那么大个人坐在那里! 余敞暴躁起来,他把桌子上的酒杯茶点都一把扫到地面上,瓷器碎裂的声音非常突然非常大,一片狼藉中宫人害怕地立刻都跪下,而昭玉公主愣愣地看着余敞,突然大叫一声,惊慌地后退:“敞儿不要生气,敞儿不要生气,陛下不要生气……”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遇到更加绝望的事情。 半晌后,她突然爬到余敞的身边,动作太快,余敞避之不及,余敞只感觉到一双冰冷如凉夜的手无力地攀着他的腿。 “陛下,臣妾知道错了,以后会更加小心谨慎,不打扰陛下,不让陛下生气,求陛下原谅——” “你在乱说些什么?” 余敞奋力地避开,但那双无力的手仿佛是怕一旦被甩就有可怕的事情一样,死死地贴在他的腿上。 余敞的异样宫人们都听在耳朵里,但他们不敢抬头看,怕惹到这喜怒无常的皇帝。 “你快放手!”余敞挣扎道。 在奋力挣扎中,余敞醒了过来。 这什么怪梦! 余敞气愤地捏紧了拳头,提起准备打床发泄,但当他意识到自己很容易就举高的手时,他忘记了继续动了,不过很遗憾的是,也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手举高时,他的手无力地跌回了床铺上。 不管怎样,没有用尽力气就可以抬高手,这还是难得一见的进步。 余敞难以自控地又哭又笑,当然,全程是静默的,他怕叫醒睡在床边地板上的那个女魔鬼。 但事实上,让稻草人代替她的楚征仪在空气中飘着,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而且余敞今晚梦境中的那个穿着皇妃服的昭玉公主还是她的亲自扮演的呢。 不过,余敞在梦境中没有报复他梦里的昭玉公主,而是选择避开一辈子不见,让她嫁给旁人,这举动还是挺耐人寻味的。 虽然有怕借为前朝报仇为名取得皇位后杀了昭玉公主的举动会引起朝堂不满,但或多或少有一点原因是他真的被伤到了,不想再看到伤害自己的人吧。 但不想见就不用见,世上哪有想得那么好的事。 黑暗中楚征仪的嘴角向上一弯。 下一个梦境再见,余敞弟弟。 终于看到希望的余敞第二天趁着楚征仪不在,试了无数次抬起双手,都失败了,但他依旧不泄气地继续,这导致楚征仪回来时他的手已经变得无比酸痛。 今天的余敞也因为看到了恢复的希望,所以愿意吃饭了。 楚征仪喂他吃,自己在等余敞咀嚼中也吃得差不多。吃完收拾好剩余的盘碗,把餐具都装回食盒里递给外面等候的仆人,楚征仪继续想批改奏折。 她事实上也和余敞一样,不喜欢处理这些天下的大事,只喜欢享受权利,但没办法,呆着这位置上就必须做。 在楚征仪思考的过程中,余敞头冒冷汗地时不时小小动一下酸痛发麻的手臂,这举动太过频繁,引起了楚征仪的注意力。 “手怎么了?”楚征仪凝重地走了过来,“是不是病情严重了?无故发疼?” 假惺惺! 余敞心中唾弃道,极力避免自己再陷入这温柔体贴的迷沼。 “我去叫御医。”楚征仪放下余敞的手,见余敞不回答也不恼,而是当机立断地立刻说道。 请的御医是楚征仪在余敞自瘫痪开始就有意提拔的,所以也是楚征仪的人。 御医查了半天都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只好说道:“可能还是久不动,所以手臂麻软,多按摩就好。” 手臂运动过度的办法也是按摩,刚好一样疗程,余敞松了口气。 现在是获取余敞再一遍好感的关键时机,楚征仪目送御医离开后,就掀起余敞的袖子,为他细致地按摩。 感受肌肤与肌肤亲密相处,并且身上最难受的地方被那温热一一排解,余敞心中百感交织。 “还难受吗?” 蜡烛燃了四分之一的时候昭玉公主柔柔问道。 “好多了没?” 蜡烛燃了二分之一的时候昭玉公主关切地问道。 “不麻了吧?” 蜡烛燃了四分之三的时候昭玉公主温和地问道。 “行了,一定好了,你就爱撒娇让我受不住想为你做事。” 蜡烛快燃尽了的时候昭玉公主宠溺地放下了余敞的手臂。 谁撒娇了?! 余敞怒视了昭玉公主。 昭玉公主好似觉得那目光不痛不痒,任由着他的冒犯——现在他是昭玉公主的阶下囚,怒视只会是冒犯。 昭玉公主甜甜一笑,回到座位上,一边看奏折,一边活动着发疼发酸发麻的手好久,奏折自然动不了几本。 在昭玉公主的动作中,余敞的心一点点难过下去。 他这样看着,居然有点心疼。 明明伤他最深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他为何要为她心疼,他讨厌拥有这样情绪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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