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平常的动作,合欢却在宿弦回头的一瞬间,脑子里充满了这个想法,甚至还用上了终于这个词语。

眼睛忽然有些发酸,合欢下意识捂住胸口,那一处,被一种久违的怀念给沁透。仿佛有什么空虚的地方,在他选择回头的一瞬间,忽然出现,给填得满满的。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莫名其妙的……她好想哭。而事实上,合欢也哭了出来,当宿弦转身走回来时,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小块透明的水渍,静静的躺在手心。

“别动!”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一张白色带着熏香的手帕擦上她的脸颊,宿弦替她擦着眼泪,担忧的问“你怎么突然哭了?是那里疼吗?”

手帕上,说不出是什么香气,也许是在它的刺激下,合欢的眼泪流得更凶,简直就跟不要钱似得,一个劲的往外流,一滴又一滴,沿着秀丽的面容,有些落在地面上,有些融在手帕中,有一些流到了宿弦的手上。

眼泪所经过的皮肤,皆是一片灼热。

“你终于回头了!,真好。仙人,你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因为我得寸进尺,对不起,对不起……”

合欢简直魔怔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在宿弦回头的一刹那,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冲破了身体的束缚,撞击灵魂深处。

她有无尽的怀念,怨恨……但更多的,是莫名的释怀,仿佛环绕在心头的什么东西消失了,她如愿了。

她想靠近他,一如在天牢中,尽管隔着围栏,她却还是想要靠近他,触碰他,让他记住自己的名字。

可是,在宿弦再一次想替她擦眼泪的时候,合欢却向后退了一步,她咬着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朝他鞠躬“多谢公子,我先走了”

她逃走了,这时候又记起自己会法术,眨眼便从原地消失了。徒留下宿弦一人,和掌心的灼热,一块湿掉的手帕。

回到客栈的时候,他没有心思再去找凌昙算账。送走了商琅一家,他与凌昙一起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中,他握紧手心的一片灼热,忽然开口问“凌昙,你有让女人为你哭过吗?”

宿弦就是觉得,那些眼泪都是为他而流的。

凌昙一脸你有病的表情看着他,说“本公子洁身自好,不招惹花花草草”

宿弦听言顿时醒悟,知道自己找错了人。

马车摇摇晃晃,晃得人有些睡意,抵达府邸至少还有半个时辰,小息片刻未尝不可。宿弦嘱咐凌昙“到时,记得叫醒我”

话落,便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宿弦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的模样比现在好看许多。梦中,他终年生活在一处雪山上,有一座纯白的府邸,府邸中开满了白色的雪莲花。

梦中,他有一个侍女,侍女名叫优钵,她叫他,北极星君。

五千六百七十八年前,北极星君曾受命在凡间视察,所谓的视察,也不过是在天上逛一逛,看一看有没有妖物为祸人间。

那一夜,不知正值什么佳节,凡间举行了盛典,大街上张灯结彩,灯红酒绿,好生热闹。

北极星君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凡间盛事,一贯清冷的眸子不自觉染上了些暖意,忽然间,他被一个小巷子里的情况给吸引了。

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正拉着小女孩走进巷子,女孩莫约八九岁,穿着一身红色喜庆的袄子,模样煞是可爱。

尽管已化作人形,但北极星君还是第一眼就发现,那是一只老鼠精幻化的人。

孩童的肉质最为鲜美,老鼠精是想将女孩带到隐蔽的角落,将人剥皮拆骨,吞食下腹。

那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北极星君当即冲了下去,丝毫不费力的将人夺了回来,护在怀中。

小巷子的光线不如外面好,老鼠精被他一掌打趴在地,吐了一肚子的血,糊得满脸都是,在角落的阴影遮掩下,颇有几分凶恶。

小女孩似乎害怕的在他怀里抖了抖,抓紧他的衣角,又往怀里拱了拱。

北极星君是天庭中有名的冷面,不常与人接触,与凡人如此近距离,更是第一次。

但……对着一个孩子,北极星君也实在狠不下心来。便下意识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子,没想到手感意外的不错。

“咳咳咳……”气息微弱的老鼠精从地上爬起,狠狠的看着一人一仙道“你们这些仙家,我们吃人的时候就要杀我们,那人类吃老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杀他们?”

北极星君一时愕然,竟迟疑片刻,答不出话来。的确,人吃动物,与动物吃人,从本质上来说,并无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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