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看看,我母亲死时看到的场景,她是被我父亲亲手杀死的。”殃垂下眼睛。
将死之际,不是会看到过往的一切经历,就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飘过。
或许他看到了,便也能明白为何母亲死在父亲手上时还是带着笑的。
所以他拜托王梓後替他画了一些他和父母曾经一起生活的画面。
一家三口一起笑着聊天,父亲流着汗水劈柴种田,母亲忙里忙外洗衣做饭,他在屋内安心读书识字。
在妖娆害他失手毁掉这走马灯前,他也已经毁了一盏。
那时,王梓後听着他的描述,凭着直觉画出来了他的父母。
殃看了看,一点也不像,甚至他就站在王梓後的面前,画出来的人也不像。
“那时候,你应该还小,其实就是这个样子的。”王梓後见殃不满意便解释。
殃又看了看,果然不像便不会有丝毫的感触:“今日麻烦你了,你回去再好好画,画好后拿来给我。”
王梓後失落道:“那我回去了。”
殃应道:“别忘了。”随手将王梓後给他的画放在一旁。
王梓後叹气离开。
等王梓後走远了,殃关上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拿起了画,剪纸为影,将第一盏走马灯做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放正烛火,看到人影浮现在走马灯上时心中难掩激动。
烛火在走马灯内闪烁着光辉,就像他沉寂的脑中于一片黑暗中找到了一线光亮,走马灯内人影轮转,过往云烟涌上心头。
即便只是相似的画面,截然不同的人儿,依旧感慨万千。
平淡的生活也是弥足珍贵,在黯淡的烛火下,殃静静看着,明白了这个道理。
当烛火燃尽,走马灯上的画面也渐渐停了下来。
他入神地注视着停在眼前的画面,一家三口嬉笑聊天,恍如昨日,而却只是昨日。他忽然想到那个让他一直难以忘记的画面,打破了这份平淡。
父亲在众人的注视下,拿着菜刀走向母亲。
而母亲的眼中有惊慌和恐惧,可当他们靠近面对面时,母亲却忽然笑着承受父亲那一刀刺心的疼痛。
母亲是妖,死后便化为了原形。
一只有着雪白皮毛的山羊,腹部沾了血,静静躺在地上,眼中带着泪水。
向来没有害过人,却还是被人所杀。
父亲哭着跪在母亲面前,嚎啕大哭。
而他们却笑着庆幸:“果然是妖,得亏现在除了,不然不知以后还要带来多大的麻烦。”
原来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马上有人附和:“对啊,听说妖都是会吸食人的精气的。”
别说了,殃躲在一边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在心里哭喊着。他不敢出来,也不敢喊,不敢阻止,只敢盯着母亲的尸体流出眼泪。
“赶紧扔到山里去吧,反正是妖,也省得埋了。”
“对啊,对啊,快扔了,放着就要发臭了。”
殃握紧了自己的手,手指嵌进肉里,立刻便有痛意传来,他却握得更紧,与母亲受的那一刀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要记住他们,用这痛意作为牢牢记住的代价。
“别说了。”
忽然一声大喊阻止了他们的议论。
殃松开了手,血顺着手指慢慢留下,他盯着父亲,看他喊完后会如何做。
父亲仰头落泪,随后也用刀扎进了自己的胸口。没有一个人来阻止,他也没有,因为父亲杀死母亲的那一刻他便对父亲失望了。
况且,他也来不及阻止。
站在父亲身边的人,是他们,是自认为妖会害人,而非要让父亲杀死的村人。
他不过是个孩子,又能做什么?
殃愣在原地,继续茫然地等待着。
父亲自杀倒在了母亲的身上,在一片白色之上又多添了一片红色。他们才纷纷意识过来,父亲是人,不该死。
他们急着要救父亲的时候,殃走了出来,他想要帮父亲。但是他们却恶狠狠地看着他怒吼着:“别让他跑了,他也是妖。”
明明害死他父母的人是他们,为什么要逃的人却是他?
不,他不是妖,他只是半妖而已。
甚至在母亲死之前,他都不知道这件事。
一想到那时,他不得已跑出了家中,跑出了村子,独自流落在人间,受尽人的欺辱和白眼,殃心中顿时升起怒气挥手弄落了走马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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